春香几乎每天都会被兵部的人请去开会,商讨两国未来发展方向。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插不上嘴,也没人请我去,所以我只能宅在驿站当个散人。
雅颂公子新买了一打宣纸给我,他进门便说:“这两年你书法进步很大。”
我知道雅颂公子只是在说鼓励我的客套话,但是能听到表扬我自然还是高兴的。“有雅颂先生这么好的老师,学生要是不好好写字,别人会以为是老师教得不好,坏了老师的招牌。”
雅颂公子才放下宣纸就转回来抱住我,他的声音非常自责:“我这老师做得一点也不好,除了写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教过你。以后再不能这样,我要把我毕生所学全部交给你。”
我心里一暖,“以前是我小看老师的本事了。听春香说你和落霞先生为乞彦淳做了两年的内廷秘书,乞彦淳非常器重你们。能成为太子的秘书,你们真的好厉害。”
思来想去,一个疑惑最近一直困扰我,“之前你们知不知道乞彦淳找我去和亲这件事?”
“不知。”雅颂公子垂下眼帘说,“曾经乞彦淳问过我秋月是怎样一个人,我没有告诉乞彦淳秋月就是王爷,只说秋月是这世上最善良最温柔之人。不知乞彦淳从哪里打听到你的真实身份,竟然去向皇上提亲。”
“当然是从乞彦珪那里知道的。”我说,“春香跟了乞彦珪那么多年,乞彦珪早就知道赵戎和秋月是同一个人。有一次我在风月居跳舞被乞彦珪看见,乞彦珪回去以后就跟他哥哥说了这件事。”
“你在……风月居,跳舞?”雅颂公子低头看我,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一样。
我顿感丧气,真不想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可是越是想要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越是在眼前一遍又一遍不停回放。
我一念心生,回抱住雅颂公子问:“王府花园里那块石碑,可是你和落霞先生刻的?”
雅颂公子莫名其妙地问我:“哪块石碑?”
我心里又落空了一下,“有一次所有人都以为我在花园里被人做了奇怪的事,其实是我把一株新死的小花埋到花园里。我还给小花写了块墓志铭。”
“噗嗤!”雅颂公子揪揪我脸上的包子肉说:“我教你写一年字,你就只会拿来在这种事情上胡闹。可我还是不知所谓石碑云云。”
我现在有点慌了,真的有点慌了!石碑不是琴棋书画四位公子刻的,那石碑究竟是谁刻的?还能有谁?难道是碎玉和汗青中的一个?
碎玉公子与汗青公子表面上都是纸醉金迷之人,实际上两人心思都细腻到极致,他们不过是用玩世不恭来掩盖内心的伤痛。莫非此次碎玉公子前来找我不是因为他没钱花了,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离开我?
“秋月?”雅颂公子又揪揪我脸上的包子肉,“你方才所说究竟为何物?怎么话说一半又开始发呆?”
这候 aimei4*3.com 章汜。我懵懵懂懂问一句:“你觉得碎玉喜不喜欢我?”
雅颂公子浑身僵了一下,他苦笑一声问:“为何你从未问过我是否喜欢你。”
我把脸埋进雅颂公子胸口,入口全是雅颂公子至纯至善的清香。以前我真当一书一画两位公子只会吟风弄月,却不知他们骨子里本是王佐之才。我不是伯乐,不识千里马,白白耽误了两位大儒青春年华。
我一咬牙,豁出性命一步跪地上说:“学生自知此生亏欠老师已无法偿还。可是学生曾铸下大错,如今恶果已成,还望先生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气息在向我靠近。
雅颂公子缓缓跪到地上,轻轻将我抱起。“明明是我胆小怕事,将你一人丢弃在朝廷那潭淤泥里,不顾你生死安危。无论你犯下何等滔天罪过,这些罪过我定会替你分去一半。剩下一半,还有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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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你究竟对雅颂说了什么?”碎玉公子好奇地伸长脖子到处瞻望,“怎么雅颂从你房里出来就跟丢了魂一样?”
我底气不足,故意岔开话题说:“王府花园里那块石碑,是你刻的吗?”
“不是!”碎玉公子是所有人里面答得最干脆利落的一个,他甚至没问我是什么样的石碑。所以……
我一把抓住碎玉公子说:“你知道那石碑!”
“哼!”碎玉公子从廊下花坛里揪两片嫩叶丢我脸上说:“你整天招些风流债也就算了,还什么人都招,都不会挑拣一下!”
“那石碑究竟是谁刻的?”我急着问。
碎玉公子越说脾气越差!“那人我讨厌得很!提起他我就嫌烦!”
眼见碎玉公子转身要走,我赶紧拦了他的去路,伸长手臂九十度大弯腰深深作几个揖。“庄先生念在给我传道授业两年的份上,求先生再教学生一回。那石碑究竟是谁人所刻?”
“都说了我不喜那人!”碎玉公子又拿出他尖酸刻薄的脸色来,“那天我见他把你那块破树皮捡了去,我还道是那人在扫地。谁知他捡回去刻块碑,从此倒是成了你心尖上念着的人!
“要知道你秋月这么好哄,我也趁早捡了去。我多刻几块碑放满整个王府,让你走哪都能瞧见我刻的碑!”
我越听越糊涂,问:“那刻碑的人究竟是谁?”
碎玉公子啐一口恶气说:“想起他我就烦,你还非让我念出他名字!”
碎玉公子绕开我便走,我追着碎玉公子背后努力回想,王府里碎玉公子究竟跟谁结过仇怨?“难道是晚枫?”
“呵呵!”碎玉公子停下脚步,转头狠狠瞪我一眼说:“你秋月眼里也就只有这几个人。秋月莫不是忘了,那时王府上下足足有百八余人,你怎就想不起别人的好?”
我眼睛一直,差点没背过气去!
强牺 baolaixsw.com 读牺。我当真是忘了,王府里除了这些公子以外还有许多家丁护卫。难道……莫非!!!难道莫非那石碑是哪个仆役或者护卫刻得?!!!
要说是王府里与碎玉公子脾性不和的下人,那就太多了,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要不是碎玉公子跟众多下人关系不好,他也不至于只留千祥一人在房里伺候。
况且那天整个王府的人都去看热闹,亲眼瞧见我那块树皮的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那么庞大的群众基础,我哪里想得出刻碑的人会是谁。
我浑身打了冷颤!打住打住,此事就此打住,不可继续深究!我跟这些公子已经闹得海枯石烂,再掺合几个仆人进来,那我就真是要遭天诛地灭了!
制大制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