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再过三日就要出关。
我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得顺顺利利妥妥当当,结果晚上苏远突然把我叫去军营里。也是稀奇了,他现在有事都不来找我说,还让我去听他发落。
进到城防以后我心里突然一惊,屋子里竟然站了十几个人,看服饰,大大小小全是将领。再看看他们每个人阴郁的面色,我似乎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诸位将军这么晚找我来有何事?”我给众人作个揖。
屋里的人都没心思跟我寒暄,所有人对我抱个拳后将我拉到沙盘前说:“此次和亲,恐有变数。”
“又有变数?”我感觉我两只眼睛无论看哪里都在冒星星。这变来变去的,要死也不让人死得痛快点,一折腾就是两三年,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又说有新变数!
杨镡指着沙盘说:“探子来报,最近几日突然有三万鞑靼骑兵正向嘉峪关靠近。如果鞑子有意和谈,何必带如此规模的重装骑兵前来?”
我心里一惊,赶紧问:“我军的重兵现在屯兵何处?”
“河西四郡都有。”杨镡说,“想着这次鞑子是来和亲,所以我军未加防范。不想鞑子阴险狡猾,表面上说是和谈,实际上竟然偷偷带了重骑兵来。”
我谦虚请教道:“打仗的事我不太懂,诸位将军有什么高见?”
苏远从旁边拎出一个布袋说:“知道你这笨蛋帮不上忙,今晚来是让你有个准备,顺便把这个给你。出关当天,只要你这笨蛋不给我们添麻烦就好。”
这候.*com 章汜。“哦!”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切听从诸位将军安排!这个包袱里是什么呀?”
“带回去穿上!”苏远将布袋丢给我。
我原先看着布袋不算大,殊不知我的手才一碰到从空中飞来的布袋,我两只手顿时像是被坠上千斤巨石一般。一个没站稳,我连人带包袱一同在沙盘前面摔了个狗坑泥!
“噗嘿嘿!”旁边两个小将军好心过来扶我,不过他们能不能不要一边扶我一边笑得这么猥琐?!我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包袱这么重,所以才一下子跟着包袱摔倒的!
“这到底是什么呀?”我揭开结扣往里看一眼,烛光下银光闪闪的。
“是锁甲。”杨镡说,“虽说此次王爷出关是为两境交好,但我们必须做好鞑子使诈的准备。倘若鞑子真想偷袭嘉峪关,这副锁甲可保得王爷性命无虞。”
“哇!这么厉害!”我把十几斤重的锁甲拿出来,对着自己的身材比了比。这么薄的一件护身衣就这么重,不敢想象那些将军穿着这种衣服是怎么在战场上奔跑的?
我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左右看看问在场的人:“这次的监工是柳荃,你们怎么没把他叫来一同商讨?”
杨镡的眉头突然皱得很深,“白天末将已经对柳大人禀明此事,可柳大人坚持不让动兵。”
“他一个文官又不会打仗,你们听他的干什么?”我把锁甲收起来说,“他跟我一样屁都不懂,就该像我一样虚心受教。你们不用理他啦,要出什么事他那边我会去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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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苏远把我送回驿站。
进门后还没来得及点灯,苏远突然出手将我按到墙上。沉闷的声音从身后灌入我耳根:“你不过是见了苏顾那蠢货几面,整个人又得意忘形起来。这次你只带苏顾一人去,莫非你以为你们两个在关外还能过安稳日子?”
“才不是因为他。”我说,“我高兴是因为……”
不对,我不能告诉苏远我有个姐姐叫春香,不然苏远会把我当作敌国奸细抓起来的。虽然我和春香正面都没见过一眼,但是这么多事情牵牵扯扯,我们两个之间的联系都已经害得大安兴师动众出如此浩大的阵仗。
“因为何事?”苏远牢牢控住我,让我动惮不得。
我正想着怎么圆我刚才说的话的时候,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突然在我脑中过了一遍。
不对!非常不对!既然春香都提出和亲了,为什么他还会带那么多人向嘉峪关压境?难道说,春香的根本目的是让我投靠鞑靼,然后他带人来把中原攻陷?
如果说春香是个纯粹的汉人,这种行为可以算得上是通敌叛国。可是春香从小在草原长大,那时候关内关外根本就是同一个国家。这可笑的时间顺序让春香回到了以前的历史,春香不过是沿着历史顺序重新走一遍罢了。
“到底为何?”苏远抓住我问!
“备战!”我急着说,“这次一定不能掉以轻心,鞑子那边怕是有个厉害的大人物!”
“多厉害?”苏远问。
“跟丘处机差不多。”我说。
“丘处机?”苏远的脾气越来越差,“丘处机是谁?”
完了完了!我心叫不好,春香现在的身份不会是丘处机吧?我心里一凉,豁出性命说:“是个道士,跟了鞑子,后来成就了一代汗王。”
苏远的手慢慢掐到我脖子上说:“你的名字,究竟是叫什么?”
我小眼睛一闭,这种事情怎么都能被苏远猜到!“我就叫邱岳,丘耳邱,丘山岳。”
“那丘处机是你什么人?”苏远一步步追问。
强牺 99bxwx.com 读牺。“非亲非故!”我说,“我只听说过此人,从未见过。”
“最好如此!”苏远一掌将我推到榻上。窗外透进来轻薄的月光,洒在苏远身上,映出一副健壮的身躯。
屋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我和苏远在黑夜里互相看着对方,相视无语。再过三天,我或许就要和眼前的战神永别。过去五年种种情愫,又一次回荡在心间。
“敬贤哥哥!”我不顾一切扑回苏远怀里,“我好舍不得离开你。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傻瓜,你怎永远都这么笨。”苏远的声音从方才的暴戾变得浑厚温柔。他从未真正生过我的气,每次吓唬都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劝诫。
温柔的唇瓣在我肩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一吻,如千万朵蒲公英随风飞舞,轻如鸿毛,却遮天蔽日。
制大制枭。五年前,我第一次走在金陵城中,一个人也不认识。路过醉仙楼,我突然觉得好嘴馋,似乎有一个人坐在楼上,准备了一份绝美的菜肴等我一同品尝。
后来我等了整整半年才见到他,我的敬贤哥哥。英姿雄风的将军,屹立不倒的战神。那是前世就被刻进我记忆里的人,纵然记忆模糊不可分辨,但这份眷恋不会改变。
“敬贤哥哥,倘若有一天我还能回来,我一定还要做你的小戎。”
“傻瓜,你和他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