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颂压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佶儿你听好,你爹是秋月,天下第一美人秋月。当年我和落霞受你爹嘱托,特地来教你读书,做你夫子。”
“不可能!”我简直觉得天崩地裂!“我爹怎可能是个伶倌!我爹明明是雍国侯!你们骗我,你们定是在骗我!”
“雍国侯不是你爹!”雅颂也控制不住情绪,“雍国侯卑鄙无耻,他霸占了你爹,逼迫你爹以男子之身嫁进苏家做他妻子。佶儿,你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当年我和落霞便是被雍国侯骗进十三王府做客卿。”
我退后两步,眼前天旋地转,只能勉强扶上一把椅子稳住脚步。“先生所述前言不搭后语,我如何能相信先生所言是真,雍国侯所言是假?我已打听清楚,秋月就是十三王本人,十三王已死,可你们却说我生父尚存于世。
“再者,你们若真心感恩秋月,或是真心愧对秋月,为何说到进十三王府,你们又表现出这般嫌恶。难不成你们还想说秋月与十三王是两个人不成?”
“不!”雅颂扶住额头说:“秋月与十三王同为一人,十三王没有死,他现在的身份是阖亲公主。其中曲折盘根错节,雍国侯手眼通天,以前他将我们和秋月一同关在十三王府之中。同样身处困境,秋月却对我们照顾体贴。
“可是我们胆小怕事,只顾自己逃命,全然不顾秋月死活。后来我们逃出十三王府,秋月却被独自关在里面受尽折磨。”
我不禁摇头,“先生所言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我从小长在泰王府,王府之中父王权力最大,所有人都要听从父王发落。哪里会有一品王爵被他人关在府中受尽折磨这等荒唐事?
“而且十三王性格乖张霸道,无恶不作,这些我早有耳闻。先生今日所言漏洞百出,前后矛盾,与事实大相径庭。莫不是先生见我年幼,胡乱说下假话诓我!”
我稳住心神,继续挑出雅颂话中漏洞。“如果我生父是秋月,为何父王不带我去见秋月,反而要带我去见雍国侯?我虽年幼,但我多少看得出何为真情何为假意。
“雍国侯那么想与我亲近,分明是二位先生一直从中作梗,故意让我无法见到雍国侯。若不是我求父王让我和雍国侯单独说几句话,恐怕我至今都不知道雍国侯就是我爹!”
雍国侯说得没错,我若将此事追查到底,必定会引来杀生之祸。瞎子都看得出来我爹就是雍国侯,漕运总督雍国侯。以前先帝肯定是忌惮我爹的权势,所以将我关进宫里做质子。
可惜先帝所做算不上光明磊落,所以先帝宁愿不让旁人知道我的出生,从而一面控制我爹,一面免遭诋毁。
“先生不必多言。”我振作了精神说,“我定不会将此事再与旁人说起,但是秋月是我爹这种荒唐话先生也莫要再提。”
我将雅颂落霞劝走,独自坐在房中越想越后怕。有些事情之前没感觉,可是后面细细回想起来直叫人脊背发麻。
我拿起镜子左右端详,以前我也怀疑过我是先帝的儿子,因为我和先帝真的长得很像。秋月和先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果说先帝不是我爹,那么……
不敢想不敢想!
我立刻止住自己疯狂的念头,我爹一定是雍国侯。既然雍国侯自己都承认了他是我爹,我爹就一定是他。
我在惶恐之中过了几日,不仅没能缓和情绪,就连学业也荒废了不少。
就在我打算专心读书的时候,父王突然叫整个州府中所有男丁全部准备北上!
“五哥,出什么事了?”我跑出门去问五哥。
五哥将我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说:“父王要带兵打回京城去。”
我倒吸一口冷气,冰风呛进喉咙里让我咳了好一阵。“父王这是要谋反?”
“别乱说!”五哥一把捂住我的嘴,“如今太后高氏外戚干政,江山稳固岌岌可危。父王这是要为天下百姓讨伐高氏,让高氏将传国玉玺交还给赵氏江山。”
两天后,我和几个哥哥跟着父王前往豫章。路上父王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忧伤,在我心中父王从来都是像泰山一样雄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得倒他。可是这次父王眼中却有些许凄凉。
快到豫章的时候,我安慰父王说:“父王所作所为乃是替天行道,无论是皇天后土还是宗庙高堂,神明先祖都会支持父王今日之举。”
父王摸摸我的头,他沉默了很久后说:“佶儿,这次我本应直接进京。可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带你去豫章见你生父。”
我心里猛地被揪了一下,我最不愿听到的一句话,父王终究是说出口了。事到如今,我只能假装无辜问:“我生父是何人?”
父王叹口气说:“你生父就是你十三叔,赵戎。”
轰!!!疯狂的耳鸣声让我听不清父王后面说的话。
“以前你见过他一面,只不过那时候你太小,还不记事。当年先帝派十三王去鞑靼和亲,出京城的那天我带你去给他磕了个头。
“以前我嫌他轻浮,嫌他不能做一个好父亲,所以我才将你带入泰王府养大。可终究他是你生父,现在你长大了,我要带你回去和他见上一面。”
我低沉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问:“秋月和雍国侯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夫妻。”父王说,“当年苏顾是十三王府长史,赵戎贪恋苏顾美色。为了得到苏顾,赵戎让先帝一再提拔苏家,致使现在苏顾坐上漕运总督的位置,嘉封爵位雍国侯。按照大安律法,雍国侯是你亚父。”
我心里凉了一块,幸好又暖了一块。我不想要贪淫好色的伶倌爹,为何秋月偏偏要是我爹?如果雍国侯不是我亚父而是我生父该是多好。
“父王。”我抬头问,“以后我还是你儿子吗?”
“佶儿永远都是我的佶儿。”父王与我依偎在摇晃的马车里。
多希望马儿能走得慢些,或是调转方向直接去往京城。我不想去豫章,不想见那个不负责任的伶倌。他明明活在世上,却只生我不养我。
可是我们最终还是到了豫章,我生父是个伶倌的事情也被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