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四楼窗前,苏远像个孩子一样,拿着望远镜足足看了一整个下午,一直看到太阳落山。
我则是跟养猪差不多,在醉仙楼里吃完饭就睡囫囵觉。
没有折射系数做参考,制作望远镜的时候,我在镜片打磨和焦距确定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真希望身边能有个物理天才,帮我算一算两个镜片的焦距。
后来我用了一个超级原始的方法。光线色散我是没办法控制的,我只能让工匠把镜片尽量打磨得两面凹凸一致,每一条子午线弧度对称。
想要检验整个镜片的每一条子午线屈光度是否一致,我还是只能用观察焦距的方法验证。我无比佩服大安工匠的动手能力,他们第一次打磨出来的镜片就做到了实相汇聚于一点,没有发生散光。
之后我躲在暗房里,只点一根蜡烛,算了一整天的焦距。
长时间盯着一根蜡烛看,看到两只眼镜流泪不止。只怪我光学公式基本都忘记了,凭借着一点模糊的概念,琢磨到眼冒金星。
最后根据凸透镜的焦距,把凹透镜放在凸透镜的实相焦距以内,以此确定镜筒的长度。
(注1:光线的色散,是指复色光分解为单色光的现象,如彩虹。)
(注2:散光,是指镜片屈光不正,光线不能被均匀聚焦于一点。)
迷迷糊糊从贵妃椅上爬起来,我走到苏远身后说:“敬贤哥哥,你好歹给京城人民留点隐私吧。你倒是会当凌绝顶,连皇宫里有几个宫女太监都被你数得一清二楚。”
苏远回头咧嘴一笑,伸手捏捏我脸上的包子肉。“想不到千里眼如此有趣,可将京城中每家每户尽收眼底。”
我把望远镜从苏远手里夺过,说:“为了和平考虑,在京城的时候千里眼还是由我保管比较好。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会引来杀生之祸的!”
苏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望远镜抢回去,顺便把我也制在他怀里逃脱不能。他教育儿子的时候义正严辞,在我面前就只剩一副老不正经的形象。
苏远用邪魅的语气说:“以前我不知你整日躲在你那楼子里做什么蠢事,今后只要我在京城一日,你就逃不出千里眼的检察。”
我抡起小拳头对着他身上一阵乱砸,“你之前还说只会用千里眼观察敌人,怎么现在你出尔反尔,竟然把视线朝向自己人?!”
我估摸着苏远前几天根本没有用心练兵,他现在浑身力气多得用不完。控制了望远镜不说,他还趁我不备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
不知哪里来了莫大的力气,我一肘子推开苏远,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苏远把我抓会去问。
“回家!”我说。
“怎生就不高兴了?”苏远收了望远镜说:“我不过是与你说笑,你竟还当真不成?”
苏远越说越没个正形,“我知道你这几年学老实了,不会成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放开!”我再次甩开苏远,“我走了,告辞!”
苏远哪里肯放过我,我越是挣扎,他越是上下其手。
“给老子放手!”我绷不住了。再怎么努力忘记,那天刘虞对我所做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我不知道今天我要是和苏远在醉仙楼里发生点什么,会不会又有人把苏辄之叫过来观摩一次。
“小戎?怎么了?”苏远没有放手,不过他不再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低下头,不想让苏远看到我失落的样子。
苏远的声音也跟着一起消沉下去,“你可是气我这几天不理你?还是气我昨夜让你空等一场?”
我摇摇头。
苏远把我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那你可是气步光害你失了乐师?”
我苦笑道:“在你们心里,我这人也就这点追求。”
“那你在生什么气?”苏远问。
我说出心里的担忧:“我怕敬贤哥哥这一走,以后再没人会保护我了。”
我钻进苏远怀里,委屈到像个找家长告状的孩子。“那天在风月居,我是被刘虞强暴的。他还设计让苏辄之看到,那天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我,就连苏辄之也觉得是我对刘虞居心不良。”
“你说甚?!”苏远突然捏紧我的肩膀,疼得我瞬间湿了眼眶。
苏远瞪大眼睛说:“你再说一遍,刘虞那混蛋到底做了什么?”
我忍住肩膀上的疼痛说:“我不知道刘虞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害得全京城的人都认定是我非礼于他。明明被陷害的人是我,失了身子的人也是我,可是最后被唾骂的人还是我。
“现在你尚且在京城,就有人敢对我如此猖獗。恐怕等你走了以后,我在京城的日子更不好过。”
苏远的面色同样痛苦到了极点,“此事我定要还你个清白。”
“还是算了吧。”我低声说,“我这人本也没什么清白可言,在这件事上讨要清白一点也不像是我的一贯作风。我就想知道刘虞是受何人指使,那人下次对我出手又会是什么时候。”
“你怎不早些与我说?”苏远问。
我看朝窗外,清风拂岸,月上柳梢,“我已经许多天未能见到你。况且第二天凤栖东窗事发,那时你定在气头上。我若与你说出实情,你不但不会信我,反而会觉得我在强行狡辩。”
“都怪我那逆子!”苏远双目圆睁,“若不是他,你也不用背负这等委屈!”
我帮苏远顺顺气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知步光是真心喜爱凤栖,不过是恰巧被有心之人利用。设局的人算准了时间,让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你我都会被激怒。
“我看出那是有人在故意设局,所以忍住没有与你说。等你气消了再说,这样才能把事情解决清楚。”
苏远拉上我准备出门说:“随我回府去,让那逆子给你道歉!”
“算了。”我说,“以前我欠步光的不比这次少。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步光,凤栖的罪过比步光大多了。凤栖是主犯,步光最多算个从犯。”
苏远问我:“那天在竹林,你是临时决定把乐师送到甘肃去的?”
“嗯!”我承认说:“步光还小,有些事情他不能理解。我当时就想,或许让他们分开是最好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