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子时,我在苏远帐外站了整整两个时辰。苏远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做事能不能爽快点?要么让我进去,要么让我走人。就这么让我等在门口是几个意思?
我准备擅自进去问个明白的时候,杨镡突然来了。
都这么晚了,杨镡怎么还会来找苏远?莫非军中出了什么变故?
“杨将军!”我在门口拦住杨镡说,“劳烦杨将军帮我问问苏将军,我能不能进去与他说几句话。”
“嗯。”杨镡随应一句便进门去了。
我竖直了耳朵往帐篷里面听,按理说这种帐篷没什么隔音效果,但是杨镡进去以后根本没有传出任何说话的声音。
难道……苏远本就不在这个帐篷里面?
不多时,杨镡出来了。我非常确定杨镡在帐篷里面绝对没有说话,可是杨镡却对我说:“将军请王爷先随末将先到客帐休息。”
身在苏远的地盘上,就算是知道杨镡在说谎,我也只能顺着杨镡的意思走。
时间太晚,整个人又累又困,也管不了杨镡到底给我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帐篷,反正不透风就行。等杨镡走后,我自己铺了地铺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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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我突然被练兵的口号声震醒,睁眼看见帐篷里坐了个人。
“大将军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懒懒散散起身问苏远。
“我昨夜一直在主帐批阅文书。”苏远语气淡定得跟真的一样。
“哦。”我懒得拆穿苏远,自己穿衣束发叠被子。
“你这被子叠得倒是比新兵整齐。”苏远说。
我心里一惊,身为养尊处优的小王爷似乎不应该有叠被子这个技能。我灵机一转,敷衍道:“我这叫入乡随俗。军队随时都会拔营启程,叠好被子方便应对临时出征。既然身在军营,我就应该和普通士兵一样,遵守军队的规矩。”
为了掩盖住我逻辑不通的强词夺理,我岔开话题,抽出装有望远镜的木盒递给苏远说:“本想昨天送你的,可是你日理万机没空见我。正好见到了就现在送给你吧,免得等一下你又没时间。”
苏远抓住我的手问:“既是千里眼,我在甘肃可能看到京城?”
“不能。”我将木盒塞进苏远手里说:“我是偷看了禁书学来的,学艺不精,只能勉强看清京城大小的范围。”
我做的望远镜虽然只是普通望远镜,采用凸面物镜凹面目镜的构造,但是可视距离已经非常远了。虽说从甘肃到金陵的距离是远了些,就算是站在地面上看月亮也能勉强看到月亮上的丘壑。
但是我无法告诉苏远,他站在甘肃看不到京城是因为地球是圆的,而光线的传播却是延直线传播。甘肃与京城,都在各自的地平线以下,所以互相看不见。
不过苏远这么聪明一个人,等他使用时间长了,他或许能参悟其中道理。
苏远有些失落,道:“昨日夫人与我说,她用千里眼能轻易寻到步光,好似步光站在她面前一样。”
我瞬间捕捉到苏远话里的有效信息,抓住重点说:“昨晚将军明明是回家去陪夫人,怎么还骗我说是在处理公务?”
苏远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不过他忍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清清喉咙说:“这么说就是你那个得力副将在骗我,他明知你不在军中,还骗我在你帐外被蚊子活活咬了一晚上!欺骗王爷该当什么罪来着?”
苏远突然紧张起来,他难得用恳求的语气跟我说话:“是我管教属下失职,一切罪责都应由我一人承担。”
“你还真是护短!”我装模作样往苏远身上打一拳,“明知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就替他做人肉盾牌!”
苏远坐在地上,没有回击。他不会是真的以为我要跟他拼命吧?
“别哭丧个脸。”我伸出双手把苏远的大脸揪成一张大饼,“我这个人再是十恶不赦,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一个副将拼到你死我活。杨镡那人头脑不灵光,你以后要多让他读书,别整天只学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苏远将我揽进怀里。第一次把脸贴在他的战服上,想不到战服并不是冰冷的,隔着金属薄片,我依然能感觉到苏远胸口的体温。
我赖在苏远身上,跟他请罪说:“李夫人应该是跟你说了她昨天看到步光在做什么,说到底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从今天起我会恢复禁足令,不让府中那些公子到外面胡闹。”
苏远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万般无奈道:“小戎,你长大了,做事比我那逆子稳重许多。我那逆子给你惹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没有怪罪于他。可他非但不知悔改,反是得寸进尺。”
“这件事真的错在我身上。”我说。
苏远有拇指轻轻压住我的嘴唇说:“错不在你,在我。我常年在外,对那逆子疏于管教。昨晚我真想狠狠打他一顿,可是想到是我对他关怀太少,一时心软我又下不去手。最后还是夫人替我打了他一耳光。”
“你们千万别打他。”我听得心惊肉跳。苏展那种病秧子,万一打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最后背锅的肯定还是我。“等我去甘肃的时候我一定会把凤栖带上,以后都不会让他再回京城。”
苏远的语气中甚至夹杂了惶恐,“只怕我不好好教训这逆子,他心里便不知天高地厚。这次他碰了你的人,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
“京城这地潭水确实挺深的。”我也为苏展揪一把汗。表面上看苏展老实巴交的,不过是遇上点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就连他亲爹的话都不听了。
就算是萧禅那么嚣张的一个人也只敢和凤栖公子搞搞暧昧,完全不会像苏展那样直接滚到床上去。
苏远问:“害你失了面首,我当如何补偿你?”
咦!苏远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苏远又说:“我知你是看在我的薄面上才不与那逆子计较。可错已铸成,我终究是不能欠你的。”
一条馋虫在我肚子里扭捏两下,让我立刻有了灵感。“敬贤哥哥临走前可否再请我去醉仙楼吃一条八宝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