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南城,恰逢烟雨季,细细的烟雾飘落在学校周遭的建筑物上,随之而来的就是雨水嘀嘀嗒嗒落在路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然然,在这儿。”车内的林成华朝她猛招手。
林清然急匆匆奔向车里,收了伞,关上车门,抽了几张纸,摘下眼镜将雨水擦干。
今天是她堂姐林清云的婚礼,可想起叔叔一家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她就不禁觉得厌烦。
林成栋年轻时在交通厅的时候,两家人正常往来还比较多,后来他升任了交通运输局的科长,就开始渐渐有些瞧不上他们一家了。
所以林清然常想,好在林成栋只是升了个科长,要是再大一点的职位,他得把尾巴撬上天去。
到了婚宴,坐上席位,等了许久,婚礼仪式才开始。
灯一瞬间熄灭,又聚拢到台上,台上的新郎身形清瘦修长,肤色很白,眉眼轮廓冷峻分明,天然有种高高在上的清贵感,那双黑眸又深又沉,只专注的看向婚纱拽地的新娘。
“长得漂亮就是命好,新郎可是刚上任一年的副检查长,省级的,才29岁。”
林清然侧耳听着,她不傻,一个29岁的年轻男人坐上一个省级的副检察长的位置代表了什么。
台上,林清云挽着男人的手,笑得异常的灿烂,叔叔婶婶脸上的笑容更是得意,一份暗中滋生的妒,在她的内心生根蔓延到近乎发狂。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脚下不到30块的帆布鞋,死死盯着台上那个斯文英俊的男人,心里像是有颗火苗在熊熊燃烧,烧得她眼睛都红了!
六月高考结束,最终收到南艺的录取通知书。
“学艺术是要有家底的,你们省吃俭用给然然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和音乐,别毕业以后高不成低不就的,害了自己一辈子。”陆梅说着,不屑的努了努嘴。
林清云暗暗推了母亲一把,意思是让她别说了。
“然然弹了一手好钢琴,说不定我们林家以后还能出个钢琴家。”
等林清云说完,她父母的脸色才缓了下来。
“我们也从来不指望然然做什么钢琴家,毕业以后做钢琴老师也是好的。”
陆梅的话一直刺在她的耳朵里,莫名的让她烦躁。
“沉执。”鬼使神差的,林清然敲打下键盘输入在网页上搜索这两个字,网上关于他的信息很少,外网也是如此。
实在睡不着,她翻开手机,刷新了一遍朋友圈,正好看到陆长宁发的朋友圈。
【姐姐给我挑的礼服,超漂亮的,不过怎么穿都没有姐姐好看。】
配图是一件礼服,陆长宁和林清云长的都是明丽型,只是陆长宁长得确实比林清云确实稍稍差了一些的。
【在店里的时候看到你们了,晚会想看你穿这条裙子。】
下面的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回复陆长宁的是宋望北,初中他们叁个同在一所学校,他喜欢陆长宁,不过只要标志些的姑娘他都喜欢,但对陆长宁还是比别人特别点。
【晚会,什么晚会?是你们学校的毕业晚会吗?这么晚才办?】
林清然点开宋望北的头像,发送到。
【不是,是慈善会会长举办的晚会,你堂姐和堂姐夫都去,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可能是我不配吧……】
发完这句,她还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要不然,我带你去,一个晚会而已。】
【好啊,那谢谢了。】
【你有礼服吗?】
【没。】
【我带你去买一套,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有空。】
【那我去接你。】
宋望北家里经营着几家连锁酒店和高尔夫会所,在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扎在女生堆里,买些零食和奶茶讨好女生,她猜测她只要可怜巴巴装装样子,最多再求求他,出于虚荣心,他也一定会带她去的,果不其然。
到达晚会酒店,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她从没参加过什么晚会,除了校庆晚会之类的,于是挽住宋望北的手,在他耳边悄悄问:“我有些紧张怎么办?”
“那就跟紧我。”
于是当宋望北遇到熟识的人,帮她引荐的时候,她就顺从的笑笑,将头搭到他的肩上,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这个年纪的男生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处处依赖着他的女生,这大大满足了他刚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然然?”林清云看到她,微微怔了怔,看了一眼身旁的陆长宁,接着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地方,所以就没叫你。”
“没关系。”
没叫她是因为什么,她知道,她同林清云的感情远不如陆长宁,参加这样的晚会,以省级副检察长妹妹的身份出现,会对以后的人生有多大的帮助,是个人都知道,所以林清云愿意带陆长宁,不愿意带她,所以她讨厌林清云的虚伪。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挽住林清云的腰,“呆站在这儿干嘛?”
他的鼻梁很高,身材挺拔修长,相貌英气到一种极致,让人挪不开视线,是沉执,之前她只在婚礼上见过他一面。
“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林清然有很眼色的松开了挽着宋望北胳膊的手,在他和陆长宁谈话间离开。
目光被一架钢琴吸引,那是一架德国的高端叁角钢琴,十岁那年爸妈咬了咬牙,给她买了一架钢琴,但就是一架普通的钢琴对她们这种家庭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她忍不住伸手触了触琴键。
“这琴是我妈捐的,手艺材质都是最好的,过一会儿就会被拍卖。”一只手突然按下琴键,是宋望北,“你不是很喜欢弹钢琴吗?弹一曲怎么样?”
“好啊。”林清然柔声笑道缓缓坐在钢琴前,将白净的手指放在琴键上,伴随着舒缓的音乐,跳动。
她的指节很漂亮,很修长,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宋望北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林清然一边弹一边对着他温柔的笑着。
“沉检察长,我弟弟的案子还请您通融通融。”
呼吸微微有些停滞,她还是将这首曲子弹完。
“望北。”
“妈。”
她同宋望北一齐转身望向发声处,是沉执和宋望北的妈妈,对于宋望北的妈妈,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一个强势又精明的女人,最重要的是,陆长宁曾被她气哭过。
林清然温温柔柔的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礼貌的微笑,沉执眸光一凝,将刚刚浮现而出的情绪敛了回去,转身离开。
“望北,过来。”宋太太朝儿子招了招手,说了些什么,宋望北看了她一眼,走过来吩咐她,让她先在房间里休息,等他忙完了,就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