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数日,今晨透白的云里终漏出一缕辉光。雨后初霁,秋空如洗。飞虹如缎,悬于碧空。春和居院中梧桐叶隐隐镶了金边。
王妃命春儿取了糕点,嘱咐雁儿:“今日天色尚好,你与春儿一道去凤阳阁,送了这玫瑰酿。记得早去早回。”
雁儿应着与春儿出了殿门。
“王妃,婢子总觉得有些不妥。”灵儿担忧道。
王妃舒了舒筋骨:“前些日子金昭仪才整肃了凤阳阁的下人,吾料着叁公主总能收敛些,送个糕点,当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此道理放于他人身上或是有理,可落到叁公主头上,便有待商榷。
兰兰见王妃果然守信,让雁儿前来,乐得一蹦叁尺高。她上一刻正尝着玫瑰酿,下一瞬被拉着雁儿,进了内殿。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春儿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
“雁儿姐姐,想不到你竟是我叁哥府里的人。”兰兰兴奋不已。
雁儿讪讪一笑。
“你上次说的话可作数?”
她心提到嗓子眼,顾左右而言他:“叁公主,殿下前几日才要你好好念书。你一转眼就忘了。”
“我今天念完了。”兰兰认真道,“你今天不教我飞也行,但你今天得教我骑马。我知道你肯定会。”
“你怎么知道?”雁儿被她唬得思维停滞,反问道。
“那还不简单。你都会飞了,骑个马算什么?”兰兰很是得意。
“嘘——”雁儿紧张地捂住她。兰兰拨开她的手:“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说的。而且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趁雁儿愣神之际,兰兰推着她:“现在无人注意,我们从这窗扇里跳出去。”
“婢子……”话音未落,兰兰已爬到了窗外。
“快来!你欠我的。”被人拿了短,真真是骑虎难下,雁儿苦笑一声。
踏入禁苑,豁然开朗。石榴、苹果等果子沉沉甸甸,坠在枝头。台榭雅阁错落有致。渭水北绕禁苑,丹桂、木槿、四季海棠争奇斗艳,花瓣挟风浮于水面。置身其中,不禁有心旷神怡之感。
兰兰拉着她一路疾跑到逑场。
“这里原本还有个清池,可阿耶喜蹴鞠,便填了这池,成了平地。”兰兰兴奋道,“也因此这里建了个马场。”
“这里。”她与雁儿猫腰越过正在刷马的小内侍,溜到一匹青骢马前。
“这匹如何?”
“还未足龄,配你刚好。”雁儿睨了一眼,续道,“但这马性尚烈,不好驾驭。”
卿兰可不管这许多,抓了缰绳,爬着就上了马。
马声惊动了小内侍,他弃了马刷,四处查看。
雁儿本想引着青骢马,不料兰兰一时紧张,夹了马腹。马儿本就不喜有人骑乘,这下更是怒意上扬,撅着后蹄飞奔起来。
“糟了!”雁儿飞速抢过另一匹马,趋马而去。留下小内侍在原地惊慌失措。
风呼啸而过,两匹马疾驰在草场上。兰兰在马上剧烈晃动着,她心急如焚,距离青骢马还有一臂之距,她挥鞭想要勾住兰兰。
眼见鞭子即将系上兰兰腰身,青骢马踩上碎石,扬起前蹄,将兰兰掀翻,她径直而落。雁儿轻点马背,在她落地之际,以身为垫,减了落势。两人齐齐滚落。
雁儿好容易缓过一口气,便急急探看她的伤势。兰兰的青罗裙上染了污渍,雁儿拍着她的脸庞,唤着她。
她睁开眼,略动了动,眉眼又蹙成一团。
“好疼。”雁儿心砰砰直跳,眼睛扫过她身体各处,追问道:“你哪里疼?”
“腿……”她虚弱地靠在雁儿的肩头,不说话了。
马厩小内侍带着一队人靠近,有人惊呼道:“这不是叁公主?”
雁儿顾不上解释,催着宫人去寻了御医。
正午方过,斜照上四福居的屋檐。
程靖寒无心欣赏秋景,早朝一散,他便留在书房,凝神盘思。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人陆续而至,阿坚阖上门。
“殿下,此次秋狄,圣上意思是一切礼制从简。”张侍郎开口道。
“陛下只愿享行猎之乐,对于考绩、民情之类却不甚尔尔。”王卿摇摇头。
程靖寒把玩着手中的翡翠佩,沉吟不语。
“羽林军已先行前往高陵围场,出行应在半月间。此番随性人员众多,圣上还欲携后宫女眷。”王卿望向程靖寒,“抛却这些不谈,襄王殿下对此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程靖寒悠悠道:“孤自是要同去的。”
“殿下,近来六皇子与金昭仪往来频繁,只怕是有所动作。”王卿补充道。
程靖寒手指一顿,神色微变。
“他们打着算盘,以为神鬼不觉,待殿下自投罗网。”张侍郎加重了语气。
“莫不是请君入瓮。”朱孟蓦地接话,“殿下此行,恐有性命之忧。”
程靖寒放下翡翠佩,徐徐起身,踱到堂中。
“刀山剑林、龙潭虎穴,孤也不得不随驾。”
几人对视着,面有虑色。
“想取孤性命,怕是差些火候。孤亦非俎上鱼肉,任人拿捏。”寒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且静观其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殿下!”殿外响起急急敲门声。
“混账!不知道四福居的规矩吗?”程靖寒怒喝。
门外的人伏地请罪。王妃的声音传来:“妾死罪。但叁公主意外坠马,妾忧心不已,必得知会殿下……”
门霍然而开,程靖寒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清越:“怎么回事?”
雁儿守在兰兰床榻,寸步不离。阁中的人络绎不绝,御医细细验看过,替她清了创。
“叁公主身上擦伤并无大碍。只是右腿摔断了,这些日子必得好好静养,不得行走。臣会开副跌打损伤的药方,以期公主早日痊愈。”御医毕恭毕敬,程靖寒脸色铁青。
他进了内室,兰兰仍沉沉昏睡着。
“骑马?谁的主意?”宫娥内监乌泱泱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是公主自己。婢子未曾想过她会从狗洞里偷偷钻出去……”公主保母开了口。
“要你们何用!”他怒气更甚,挥落案上的茶盏。
“殿下,稍安勿躁。”清越屈膝劝道。
“公主坠马之时,可有人在身侧?”他收了两分脾气,沉声问起。
保母略略抬头,欲言又止。
“是婢子。”雁儿从人群中越出。
“公主央着婢子教她骑马,马突然失控,将公主颠落。奴保护不及。”她跪道。
程靖寒脸上阴云密布。
清越忙着打圆场:“殿下,折腾了一天了。一会宫门要落钥了,不若……”
“回府!”他狠狠剜了雁儿一眼,从口中迸出两个字。
马车一路穿过叁两街坊,到了王府正门。程靖寒径自下了马,穿过厅堂,去往西苑。随从紧跟其后。
程靖寒回头见雁儿步履迟缓,更是怒从中来。他不由分说把她扛在左肩,大步踏进四福居。
“殿下……”雁儿知道今日他是动了真怒,不敢妄动。随侍的众人被他威慑,亦是大气不敢出。
都出去!一声喝令,未及请安的婢子迅疾地从殿中离开。阿坚关门之际,担忧地望了雁儿一眼。
程靖寒也不多话,将雁儿恶狠狠地掼在榻上,不待她起身,随手从花瓶中取出一根荆条,压着她脊背,褪下小裤及亵裤,右手高高扬起,直直地挥落。
荆条不比板子,细细一条,却很有韧劲。打在皮肉上,只听得荆条划过风中的尖啸声。
区区五鞭,臀上棱子已齐齐横了五条。
程靖寒咬着牙,下手颇狠,之后的几鞭均落在臀高处,顿时迸出血珠。
屁股如若被针扎火烤,雁儿手死死抓着软垫,指节泛白。荆条刷刷落下,她眉眼蹙成一团,咬住自己的食指。
顷刻间她臀上遍布血痕,程靖寒见状,下一鞭径直挥在臀股交接处。
“啊……”雁儿吃痛不已,下意识地挺身,程靖寒连挥叁鞭,她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殿下,奴知错了。”雁儿受不住,开口讨饶。
可今日的程靖寒竟是换了副心肠,手上毫无停止的意思。
怕不是要死在这儿了。她喘着气,兀自想着。
忽听得“咔擦”一声,荆条应声而断,让即将到来的痛楚有了缓冲。
空气沉寂下来,只有两人粗粗的呼吸声——一个是疼的,另一个是气的。
程靖寒确是气得狠了,一面气叁公主胡闹,一面气雁儿竟然助纣为虐!一个个,胡作非为,无法无天,都不让人省心!
直至荆条断裂,他俯视身下轻轻打颤的雁儿,圆润的臀上已无完好之地,裂开的口子正渗着血。
“滚出去。”他扔了荆条。雁儿仍是趴着。
“怎么?是还没挨够吗?”他提高了音调,雁儿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她从榻上滑下,手抖抖地拉上亵裤。臀部的疼痛叫嚣着。她忍得辛苦,乖觉伏地请罪:“谢殿下。”
程靖寒别过脸,并不看她。
她艰难地挪出了四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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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公主救命!你哥哥下手很黑。
兰兰:(昏睡保命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