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景笙还是回来发展更好些,守家在地,机会很多,以他的工作能力,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太容易了。
傅清浅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林景笙的家庭条件这么好,父母都是高干,在易城很有威望。林景笙一回来,不管居住的条件还是开的车,都是家里提前安排好的,比在夏城的时候舒适得多。
以前宋楚简单提过林景笙的家境,只以为是普通的公职人员。
原来没那么简单。
林景笙问她:“饿了吧?想吃什么?”
傅清浅先不回答他,侧过身子问他:“相亲结果到底怎么样?对方条件应该不差吧?”
以林家的家势,既然是长辈们给介绍的对象肯定门当户对。
而林景笙的条件就摆在那里,所以,应该不难看对眼。
林景笙显然兴致不高,他看了她一眼说:“不怎么样,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法?对方条件怎么样?”
“条件是不差,名校海归,现任上市公司的高管,但是,感觉不对,觉得结婚不合适。”
傅清浅说:“不接触一下,怎么知道到底合不合适。至少应该一起吃顿饭的……”
林景笙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都三十多了,长点儿心吧,不信你父母不催你。”
“他们催他们的,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娶什么人,当然由我自己说了算。”
“话是这么说,但是,结婚和恋爱不同,条件合适,有共同语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很多恋爱时候合拍的,不见得婚后也能相处得好。所以,你也不要太注重第一感觉,有时候还是要深入了解一下。”
车厢内静寂下来,显然林景笙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所以,根本不接她的话。
直到一家私房菜馆,他把车停下来。
“中午在这里吃吧,上次你不是说这家的味道不错。”
原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下车的时候阳光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在头顶,成了伤人的利器。
傅清浅来这里一年多了,当初从夏城离开,就直奔这里。
从未想过回宋阳城,不肖林景笙说,她自己也觉得不合适。
一年前她和沈叶白闹掰的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相比她受到的伤害,傅家人最感兴趣的,是她从中到底获得了多少钱。
所以,再有电话打来,不管起初的话题是什么,最后总会扯到钱上。
跟那一群冷漠如吸血鬼的家人在一起,只会更加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可是,在易城居住这一年多,这里的气候傅清浅还是不能适应。
就像现在的阳光,相对她疲软的身体而言实在太过尖锐强烈了,晒得时间长了,只会让她更加无力。
现在傅清浅已经很少出门了,大部分时间宅在家里不出门。
经常食欲不佳,所以,变得很少做饭。
她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
昏昏沉沉的,有时一睁眼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逛街,旅游,社交,她都提不起兴趣。况且,来了这里除了林景笙谁都不认识。
林家人倒是非常热情,请她去家里吃过几次饭。
傅清浅怕太麻烦,慢慢也很少去了。
向菜馆内走的时候,林景笙说:“你要多出来晒晒太阳,整天闷在家里不行的,皮肤是白了,可是,看着都不健康了。”
林景笙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回到易城,声音也开始夹杂家乡口音特有的软绵,听起来倒也不难听。
傅清浅乏力的说;“出来也没事情可做,况且,每天都感觉睡不够,不想动弹。”
林景笙疑惑的看着她:“是睡不够?还是睡不着?”
傅清浅回答说:“睡不着才感觉困奄奄的,每天都睡不够的感觉。”
林景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你确定医生说你跟之前的状况没什么不同?”
“是啊,他还是让我吃药。然后定时去做心理疏导,我看开的药也和之前的没什么不同。”
林景笙的疑惑很重,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手指紧了紧,蹙眉说:“一会儿多吃点儿,看你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
午餐非常丰富,林景笙叫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傅清浅喜欢的吃的。
但是,傅清浅胃口不佳,每样都只吃了一点儿。
林景笙虽然郁闷,但也不勉强她。
吃完饭本来要带她出去转转的,傅清浅不肯,她说自己有些累了,准备回家吃上药睡个冗长的午觉。
林景笙问她:“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傅清浅说:“时梦时醒的,临近天亮的时候才终于睡实一点儿。”
“那还是送你回去睡觉吧。”
将傅清浅送回家后,林景笙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给傅清浅一直问诊的医生,还是林景笙托人找的,心理学界的权威人物。
林景笙抵达医院后,先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刚好医生在午休,就叫他直接上去。
林景笙直接去了段医生的办公室。
段医生请他坐下,直接问他:“你是来问傅清浅的情况?”
之前林景笙都会阶段性的给他打电话,仔细问寻傅清浅的状况。这回亲自跑医院来了,相信也是看到傅清浅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林景笙问他:“段医生,傅清浅的抑郁症是不是加重了?我看她的精神状态非常萎靡,这些天更是食欲不佳,据她自己说,睡眠也差到极至。”
段医生盯着他,一脸严肃的说:“我想她的实际情况应该远比这要严重。”
林景笙心里“咯噔”一声,皱紧了眉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段医生继而说:“她的情绪低落,应该不时会有自杀的念头冒出来。所以,今天她过来,我的意思是让她住院,但是,她声称自己不要紧,让我再给她开点儿药,她说现在她还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本来也是打算给你打电话,商量这件事的……”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林景笙的心情就一直荡进谷底。
没错,离开夏城没多久,傅清浅的抑郁症就复发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一直在与病魔做抗争。
林景笙怀疑在夏城的时候,甚至跟沈叶白在一起时,傅清浅的情绪就已经显现出了失控的苗头。
只是她深知自己的问题,会下意识控制,也会服用抑制类的药物。
所以,暂时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那时的傅清浅一定非常辛苦,她除了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之外,还要让自己配得上沈叶白……一个抑郁症患者怎么能配得上万众瞩目的沈叶白呢?
林景笙想,沈叶白当时的“浓情蜜意”也是压垮傅清浅的一部分原因。他高调示爱,让傅清浅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除了感动,对傅清浅的压力也是非常巨大的。
越是幸福,她才越要拼尽全力的与那种幸福相匹配,不然就没有资格。
她的情绪本来就是敏感脆弱的,剧烈波动之后,令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人就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这是一种心理趋势。
还有,她应该是非常珍爱沈叶白的,害怕失去,所以,患得患失,极度没有安全感。
因为她惧怕的潜藏危机,已经向她发出了提示信号,只是,她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而已。
林景笙心事重重的从医院里出来。
医生的建议是让傅清浅尽快入院,这里的环境可以防止她采取自杀行径,而且,药物治疗和心理医生及时疏导,也有利于她病情的缓解和恢复。
但是,傅清浅既然对医生刻意隐瞒她的真实情况,就说明她不想往院。
想到这里,林景笙的心脏闷得发疼,没有人会喜欢,有的人甚至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想过这种被囚禁的生活。跟犯人有什么分别?尊严都被剥夺了。
那种自由和行为都被控制的生活,会迅速摧垮一个人,有的人甚至会生出毁天灭地的无力感。
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在状况缓解前,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他要怎么开口跟傅清浅说这件事呢?
林景笙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根烟点上。
几年前傅清浅就曾在生死边缘徘徊游走过,那种每天都担心失去她的恐惧和难过,如今又如潮水一样泛滥上来了。瞬间将他的呼吸堵得满满的。
傅清浅才回到家不久,吃过药后,准备到床上睡觉。
门铃响了起来。
傅清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林景笙,她转身去开门。
看到门口挎着黑色手提包,笑容温和的女人后,她微微愣了下:“林阿姨,您怎么来了。”
她连忙请她进来。
这栋房子还是林妈妈帮她找的,之前也和林景笙一起上门帮她送过两次吃的。
但是,单独上门还是头一次。
林妈妈五十几岁的人了,保养还算不错,主要气质中有一种中正的书卷气,坚定,温和,一看就是某种工作氛围中,长期熏陶出来的。
傅清浅给她倒了一杯水:“阿姨,您喝水。”
林妈妈说:“不要忙活了,你快坐下。”她打量了傅清浅一会儿说:“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状况不好?”
傅清浅说:“还是老样子,在坚持吃药,今天才去医院拿的药。”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大有问题。”傅清浅含糊说。
林妈妈仍旧担心的说:“但是,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好像比之前还差了点儿。平时一定要按时吃药,放宽心情,注意休息。没事的时候也要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把自己闷在家里。”她喝了一口水,又说:“你最近也不到家里去了,看不到你,还很担心。”
“谢谢阿姨,让你们挂心了,只是每次过去都太打扰你们了。”
“哪儿的话,你和景笙是好朋友,我们也都不拿你当外人。”林妈妈看了她一眼,斟酌说:“清浅,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看你的屋子冷冷清清的,平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想,这本来就对你的心情有影响,就算一个好人,这种环境住久了,也要憋出病来了。而且,你也需要一个人照顾,没考虑过回老家去吗?毕竟你的母亲和姐姐都在那里,能给你一点儿家人的关爱,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傅清浅虽然得了抑郁症,但不是痴呆。她能听出林妈妈话里有话。
之前去林家的时候,林妈妈还嘱咐她放心的住在这里,他们会照顾她。
今天不仅变了,还是独自跑来跟她说这番话。
“阿姨,您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林妈妈露出一点儿难色说:“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景笙相亲的事,你知道吗?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
傅清浅点点头:“我知道,听他说了。”
林妈妈叹了口气:“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识有才识,要能力有能力,一点儿不比他差。人家非常看中他,只是,他聊了几句,就草草结束了相亲,介绍人打来电话问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愿意嘛,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从他回到易城,亲朋好友帮他介绍了多少个,要么不看,要么就应付了事,过后一问他,都说不合适。到底什么样才算合适呢?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和他爸爸都急的不得了,希望他能早早的成个家,安定下来。结果他就是这么不紧不慢的,气得他爸爸都要跟他断绝关系了。”
傅清浅安静的听着。
林妈妈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清浅,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非常可怜,阿姨也很怜惜你。只是,你和景笙不合适。”
傅清浅说:“阿姨,我知道,我和林景笙是普通朋友,我没有一点儿要嫁进林家的意思,我们永远也不可能。”
“你是这样想,但是,景笙他不这样想。我能看出来他对你的用心,即便是朋友,也不能用心到这种程度,他的心里有你。只要你在易城一天,他就没办法听从我们的安排,好好的相亲,然后结婚生子。”
傅清浅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说:“阿姨,就算您今天不过来,我也是打算离开易城的,生活了这么一年,我发现这里的气候我并不能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