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格外自信的模样让夏浅薇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不知为何,她看着眼前异常精神兴奋的马匹,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三小姐莫不是怕了?”
此时慕昭极力的想要表现自己,已然甩起缰绳冲到了前方。
夏浅薇笑了笑,随后如同飞燕一般轻盈的跃上马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迅速追上了前方的男子。
“太子殿下,六皇子这次找来的千里马果然是万里挑一。”身旁的侍卫由衷的赞叹道,慕元望着那绝尘而去的两人,笑眼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流光。
而另一头。
无人的树林里,冷玉寒早已放开了柳溪云,原本温柔的面庞霎时又蒙上了一层冰霜,阴晴不定的模样让身旁的女子心中有了些许失落与狐疑。
“玉寒,表妹她”
“不准提她!”
这男子突然恼怒的冷喝了一声,吓得柳溪云微微一怔,眼眶不由得一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奇耻大辱
冷玉寒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让柳溪云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不愿相信的可能性。
“为何不准提她?玉寒,你最近变得好生奇怪,表妹究竟有什么好,竟让你这般在意?”
新 bique一想到他方才对自己的体贴竟是为了做戏给夏浅薇看,柳溪云便觉得这简直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这样算什么?难道那个贱丫头不在,玉寒就连正眼也不肯多给她一个?
这俊美的男子眼底瞬间腾起了令人忌惮的怒火,他浑身气势陡然一变,随时可能失控的模样让柳溪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坠,竟让自己说中了?
“谁会在意她?!柳大小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莫要再胡言乱语!”
冷玉寒的训斥让柳溪云心中的委屈愈演愈烈,她紧咬着樱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却倔强的噙着随时可能夺眶而出的泪水,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爱慕之心在此刻一发不可收拾的倾泻而出。
“玉寒,夏浅薇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从前你根本不屑与她有所牵扯,可最近却时常出双入对,现在居然还为了她凶我难道你看不出,其实我”
“其实你什么?柳大小姐还请自重,我做何事从来都不需要旁人的准许,告辞了!”
这男子全然没有兴趣听她哭诉衷肠,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没想到连柳溪云都看出了自己的异样,这种被人拆穿,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冷玉寒越发心慌。
不,他不承认!哪怕全天下的女子皆消失了,他也不会对夏浅薇
“看见了吗?夏三小姐不知何时又勾搭上了六皇子,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别说了,没见方才几位贵女都被太子殿下训斥了,小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不远处隐约传来的私语声让冷玉寒眼神不由得一僵,脑中似乎有了些许空白,没想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与旁人传出了流言蜚语!
眼见着这男子的脸色越发阴沉,柳溪云早已将女儿家的矜持抛之脑后,提起裙摆作势追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腕,“玉寒,你要去哪里?”
难不成他要回去找夏浅薇?
冷玉寒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声音,他心乱如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今日之事是冷某有欠妥当,既然柳小姐的腿伤已好,冷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失陪了!”
他疏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语气里泛开一股令人无地自容的冷漠与不悦,这被抛下的女子孤零零的身影显得那般狼狈,柳溪云从未受过这般屈辱,她望着那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男子,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薄唇被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贱人!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自己究竟有哪里比不上夏浅薇?竟让他连逢场作戏的耐心都没有?
其实明明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就愿意抛下一切,违抗母亲的意愿不去争什么太子妃之位,可自己的一片真心竟是被他这般践踏
只见柳溪云的眼底渐渐浮上了一抹怨毒,她狠狠的擦掉了不知何时已经落下的眼泪。
“冷玉寒,今日你这般对我,将来,我定要你跪在面前求我!”
与此同时,夏浅薇与六皇子已经冲进了林间的赛道。
那急促的马蹄声凌厉有力,两旁的风景变成了模糊的线条急速向后而去,四周狂风乱舞,而那男子的心却越发狂热。
身下那股源源不断倾泻而出的冲劲让慕昭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了起来,这种所向披靡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对,就是这样!
只要有了这等速度和力量,他们怎么会拼不过金国的战马?
慕昭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他兴奋的看向紧追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却不想目光一闪,夏三小姐那儿的情况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夏浅薇紧皱着眉头,只有她知道从方才开始,自己身下的这匹马便有一种不受控制的狂躁,速度越快,这种处于疯狂边缘的紧绷感便越是强烈,若非她紧紧的抓着缰绳,恐怕早已被狠狠的甩飞出去!
“怎么回事?”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前方的慕昭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惊恐,他错愕的看着原本好好的一匹宝马此刻竟双目通红,一副狰狞骇人的模样。
此刻的场景似曾相识,夏浅薇猛然想起了什么,她迅速摘下了自己腰间的香囊凑到马鼻旁,果真引起了更加猛烈的反应。
这马好像被刺激到了一般,开始横冲直撞,已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带着一阵刺耳的嘶鸣声奔进了林中深处。
“不好,前面是悬崖!夏三小姐,停下!快停下!”
眨眼就被甩在后方的慕昭心中大骇,附近把守的士兵听见这巨大的动静纷纷赶来,可那马已经彻底癫狂,剧烈的喘着粗气唾沫横飞,全然无视他们的阻拦。
哀嚎声顿时此起彼伏,这疯马的力量不容小觑,不少士兵被撞得口吐鲜血翻滚在地,马背上的夏浅薇最大限度的俯身抱着马脖,若她稍有松懈,这个速度一旦摔下马背,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剧烈的颠簸让她无法抽出袖中的银针,眼见着悬崖近在咫尺,夏浅薇眸色微冷打算全力一搏跃下马背之际,一道熟悉的人影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耳边响起一道惊呼。
“夏将军!”
她面露惊讶的看着夏宜海奋不顾身的挡在了疯马面前,身后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他依旧咬着牙,视死如归的抽出了腰间长剑一把挥向疯马的前腿。
霎时温热的血液四溅,这马悲鸣一声瞬间向前栽倒,马背上的夏浅薇立刻就被甩了出去。
强烈的惯性让她纤细的身躯不受控制的腾向空中,眼见着即将落下悬崖,一双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衣带,夏宜海的双眸带着血丝,千钧一发之际他以迅雷之势将长剑深深的扎进岩壁上,另一手把女儿扯了回来,牢牢的护在了怀中!
此时地上一片惨烈的鲜红色,而这对死里逃生的父女就那样挂在悬崖边上
而另一边,正等着两人归来的慕元身旁站着那一身阴霾的冷玉寒,这冷峻的男子心情是肉眼可见的糟糕,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回过神,错以为是夏浅薇,却不想回头便看见一名面带焦急的士兵小跑而来。
“启禀太子殿下,夏三小姐出事了”
什么?!
冷玉寒的心中咯噔一声,此时所有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他慌张的伸出手去一把扯过这士兵的衣领,“你再说一次?!”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赌徒之剑
当慕元与冷玉寒赶到悬崖边时,地上那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让两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四周不断的传来士兵的哀嚎,哪怕不用亲眼所见,也能猜到方才的场面有多么危急惊险。
冷玉寒只觉得心口轻颤,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他随手抓过一名忙碌的士兵,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沙哑着声音问道,“夏浅薇她,她人在何处?”
慕元这才收回了神,他深深的看着身旁慌张无措的男子,只觉得这位冷大少爷反常的态度与矛盾的行为实在是耐人寻味。
看样子他这般在乎夏三小姐,为何还要与相府嫡女柳溪云牵扯不清?
那士兵被冷玉寒的样子吓了一跳,迎上对方带着血丝的双眸,颤抖的指向角落,两人当即转头望去,只见树林边上围满了人,夏宜海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面色苍白的坐在中央,他的手骨已然脱臼,为了护住夏浅薇承受了大部分的创伤,此时正轻闭着眼调养生息。
赶来的夏常峰凝重的守在一旁,而另一侧站着一道格外引人注意的纤细身影。
此时的夏浅薇一头黑发微乱,白皙如雪的脸上带着点点干涸的血迹,那一身浅蓝的衣衫被损了几道口子,露出了一截满是擦伤的小臂,明明是一副狼狈的模样,那张未施粉黛的面容却如同被暴雨洗礼后的初荷般,美得动人心魂。
冷玉寒此刻只觉得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脚似乎垂着千斤重,让他毫无勇气跟上身边的慕元。
“皇兄”慕昭凝重着表情望向来人,慕元轻蹙着眉头,薄唇微张自责的问了句,“究竟这是”
却不想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被夏浅薇此刻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少女浑身竟是散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之势,毫不掩饰她对慕元的不满与责备,可眼下竟无人敢出声呵斥她的无礼与胆大,那对幽潭般的眸子寒光毕现,令人望而生畏。
慕元眼中微微一动,随后小心的叮嘱着身旁的人,“好生照看怀化将军。”
慕昭显然被夏浅薇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犹豫了片刻便忐忑的跟了上去。
无人的林间,那如柳似温雅尊贵的男子此时带着歉意的表情,前方的夏浅薇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太子殿下可否如实相告,那马是否被喂了什么药?”
不远处的慕昭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语气笃定的少女。
他目光闪烁,有些心虚的看向自家皇兄,而慕元则是面露诧异,疑惑的回道,“这”
夏浅薇深吸了口气,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层寒霜,声音透着几分责备的冷厉,“臣女深知四国盛会关系到各国的利益往来,但胜利没有捷径,一个国家的强大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倘若殿下为了暂时的荣耀而忘了根本,失去的将远多于了所得!”
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当今太子说话,夏浅薇如此以下犯上,就算赐她死罪也不为过。
然而慕元却是神情微动,有些深沉的安静了下来。
“殿下不肯承认?”夏浅薇等了片刻,眼底似有几分失望,“本以为太子殿下是世间少有的真挚正直之人,却不想也会被眼前的虚荣蒙蔽了双眼,靠投机取巧赢得的成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殿下可是仔细想过?”
“夏三小姐!莫要以为太子仁厚,你便可以这般冒犯!”
六皇子慕昭忍不住出声呵斥道,慕元却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慕昭喉间一涩,眼中闪动着挣扎的光芒,随后一咬牙单膝跪了下来。
“请太子殿下赎罪!一切都是臣弟自作主张,这马是服用了卫公子给的药方,臣弟只是想赢,只要趁此机会给金国一个教训,哪怕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臣弟也在所不惜!”
慕元眼神一凛,面上露出了少有的严肃,“皇弟,你好糊涂啊!我不是说过不准用吗?”
慕昭撇撇嘴,倔强的抬起眼迎上对方责备的目光,语气里满是不服,“那金国太子为了取胜可以不择手段,为何我们不行?”
夏浅薇算是听明白了,这么说太子并不知情?
她微微摇头道,“殿下可知,那药方虽能以最快的速度强健马匹体魄,维持短暂的亢奋,可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它可悄无声息迅速耗尽其精气,造成萎靡不振,癫狂失控的后遗症状,并且这弊病将留给下一代幼马。”
这药方倘若大范围的投入使用,长此以往,所有的精良马匹将逐渐衰弱,这对于本就不够强悍的辰国兵力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慕元心中大骇,他没有想到那药方竟有这样的反效果,“夏三小姐是如何得知?”
只见眼前的少女取下了自己腰间的香囊,“臣女曾在书上得知这种奇药,不仅是马匹,只要稍作改动其成分,也可用在人身上。而此药与臣女香囊内的一味药引相克成毒,方才那匹马便是闻了臣女身上的气味,才引发了这般剧烈的反应。”
所以那马会突然发狂不是偶然,慕昭面上一窘,如此说来确实是自己酿成了这次的意外,差点害了怀化将军与夏三小姐!
“六皇弟可是听清了?那药方不可再用!”
慕元的语气格外郑重,可慕昭还是有所犹豫,“一次,就用一次还不成?”
夏浅薇心中不由得冷笑,只觉得卫玄麒果真是阴险至极,或许他正是摸透了这六皇子的性子,才打算以这种方式毁掉辰国的战马,重创其兵力!
“六殿下可知何为赌徒?”
眼前的两名男子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