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是香的,但落了地,灰末可不少。
周若初的扫把时而敲到他的脚踝,时而撞到他的椅背,最后干脆扬尘挥土,‘一不小心’全挥到了他高档手工定制的独一无二的真皮鞋上。
宫煜则的脸色已经从一开始的优哉游哉变得黑沉如锅,周若初暗笑在心,面上却依旧和和气气,“宫总,我要打扫桌底下了,您看是继续坐着呢还是挪一挪你尊贵的长腿起身呢,如果您坚持要办公,可能会很不小心弄得到处是飞尘。”
宫煜则掸了掸裤腿,微微侧过的幽沉冷眸,将她巧笑倩兮的模样一丝不漏纳进眼底,连带着清眸下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大手,蓦地抬起,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桌台上。
“你这么卖力把一个打扫都弄的这么费劲不是磕就是碰,还说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周若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宫总的自我感觉会不会太良好了?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一张还不错的脸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为你神魂颠倒。”
“所以,你是承认我长的帅喽?”
周若初被堵的一窒,这男人到底会不会听重点!
“办公重地,还请宫总自重!”
“我要不自重呢?”他笑,湛冷的眉眼戏谑浓浓,朝着她皙白的小脸恶作剧地呼了口热息,“你会叫吗?”
进到这扇门这间办公室开始,她就拼命给自己这颗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加固起来,她反复告诉自己,她是周若初,不是五年前被他稍稍撩拨两句就面红心跳的傅七夕。
至于他而言,如今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和旧爱长相相似,或者再玩一场轰轰烈烈不用计算后果的恋爱,再给她一场盛世美梦,再由他亲手打碎。
他无伤无痛,她却万劫不复。
看,毁掉一个人多容易,对宫煜则而言,只要她还有一点点不争气,毁掉她太轻而易举了。
一颗心,渐渐冷却下来,直至冻毙,她笑了,一双无骨似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风情万种却浮夸极了,“宫总真是爱开玩笑,您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多少女人排着队等着被您临幸呢,既然您非我不可,我也不好再装矜持了,您这样的男人我早就肖想已久,有钱有权有势,长得还帅。”
她挑逗十足地撩指,将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细细描绘而过,吐息如兰地抵上他的耳畔,“像您这么健壮的体魄,肯定比我之前交过的男朋友都要棒。”
黝黯的黑眸在一瞬间,凝冻如冰,他掐住她的肩头,几乎捏痛她的力道将她推开。
他眼底的鄙夷和恶心,清楚坦现,就像一柄利刃,就这么笔直穿过层层防卫,狠狠嵌入她早已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脏。
鲜血淋漓的心脏痛到翻搅,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依旧笑靥如花,勾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宫总,如果您想,办公室也不是不可以,我一定配合,不过事后,还请您对我多多关照了。”
“出去!”他站起身,拉了拉笔挺的西服,声线冷绷如淬冰渣。
周若初视若无睹,在他的底线边缘,把自己的形象彻底崩毁,“宫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嫌我太主动了?还是您喜欢欲拒还迎的?我都可以配合呀,或者您不想在办公室里怕被人说闲话,没关系,下班后我等你,看是去你那还是来我那……”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出去!”
宫煜则俯视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恶心下作的坐台女,鹰隼般的黑眸下跳动起危险的光芒。
她很笃定,她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绝对会像袋垃圾一样被丢出去。
徐徐站起身,她没趣地嗤了声,“算了,真没意思!”
妩媚地撩了撩长发,她扭着软腰,往门外走去,按下电梯,下了五十八楼,在一路注视招呼下,微笑、冷傲、娉婷地推进办公室的门,然后关上,扣锁。
面具,再也绷不住碎的四分五裂。
她抵在门上,不敢动也不能动,战栗的腿根,虚弱瘫坐。
没错的,就是这样,保持住,如果只是因为这一张和傅七夕一样的脸让他依依不舍,那就彻底毁掉吧,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是傅七夕,只是一个和所有肖想他的女人一样的女人,虚荣、贪婪、恶心!
讽刺的是,她最后对他的了解,成了打碎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希望的利器。
不给自己留退路才是最好的退路。
她和宫煜则,从五年前,她被判下死刑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关系了。
门外,传来扣响,施莱的声音传来,“vicky姐,您在里面吗?”
她搓了搓脸,撑着门站起身,嘴角不停鼓了鼓才能正常挤出表情,拉开门,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岭之花。
冷漠、孤傲、寡淡,这才是她。
“什么事?”
施莱微楞,刚刚一刹,好像瞧见了vicky姐眼底似乎有涩意?眼花了吧,眼前分明还是和平常一样冷若冰霜的大设计师vicky啊。
“哦,您让我准备的文件都在这里了,设计团队整装待发,全都等着您的安排。”
没错,刚刚大会上,她已经提出拆除百盛园大楼的提议,意料之中掀起轩然大波,并不难理解,她亲眼见过,那么庞大的楼起到这种地步必定耗费了难以预计的财力、精力、人力。
就算是明知有问题,也不会有人敢一口气落定就拆掉了,这不是拆楼是在拆钱,造就了百盛园现在成为上不去下不来的尴尬废品。
有不少高管提议在原大楼的基础上修整,但作为一个设计师,她不容许自己的作品有一丝危险疏漏,人命高于一切的宗旨在她这里不会因为利益打半分折扣,不打破眼前的利益,更会固步自封,走不出去。
何况叶盼儿原来的团队,她不相信任何一人,很可能还潜藏着她没有发现的危险。
面对两家公司的质疑,她的据理力争之下,做出的妥协是在半个月就出具详细的全景设计图。
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跌破了多少人的眼珠子,当然,她敢立下军令状,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一周出不来满意的全景设计图,她不仅要卸任总设计师的职位,还要赔付拆楼预估的十倍偿还损失,一笔足以压垮她的金额。
揉了揉眉心骨,她点点头,“通知大家,十分钟后开会。”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