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被收拾的很干净,纤尘不染的模样就像从未有人住过。
傅七夕站在床沿,蹲下身,又翻了一遍原先藏着笔记本的地方,可还是一无所获,她不死心,将每个床角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笔记本。
她瘫坐在床沿,满心纳闷,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写完日记就会塞回床角被床垫压着,怎么几天没见,就不翼而飞了?
虽然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里头的内容却涉及很多私隐,她掂着手机,寻思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盼儿。
可这通电话打出去不就代表了怀疑吗?
这间客房只被盼儿住过,住过之后她的笔记本就不见了,明摆着说盼儿就是偷笔记本的贼。
万一是她自己记岔了,这通电话就等于给她们的朋友关系扯开裂缝,而且盼儿还在约会,大好的心情要是被她搅和了,她真的罪该万死了。
摇摇头,她赶紧将手机收了回去,走出客房带上门,准备去卧房找找。
……
宫煜则将车开进乔家大宅的时候,路边已经停了熟悉的黑色轿车。
那是宫青川的车。
他觑了一眼,想到今天是姑姑离开前的最后一顿赠别饭,就算再难捱,也就几个小时,敛下满心的排斥,他抬步往里走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沉重的咳嗽声,宫敏兰搀着宫青川在沙发上落座,眼底眉梢尽是担忧,“今天药吃过了吗?”
“吃了吃了,不打紧。”
“你有没有好好看医生,怎么咳嗽越来越重了。”
“看过了,都是年轻时候留下的肺部老毛病,没事的,我现在又不抽烟也不喝酒,多调理调理没几天就好了,你就别操心了。”
说话间,宫青川又捂着嘴咳了两声,他放下手帕,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门口站着的颀长身影,目光微微一凝。
察觉到气氛微僵,宫敏兰转头望去,就瞧见宫煜则正跨步进来。
慈蔼的眼底瞬间闪过纠痛,她偷偷在心里下过赌注,如果阿则半途上说来不了,这是天意,这个狠心她就不下了,不管以后如何,她不再顾忌任何,也愿意承担一切不可逆的后果,只盼如今的啊则和七夕能够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但终究阿则还是来了,她不由地心里一沉,但嘴角还是扬了起来,“啊则来了,你先坐会,还有最后一个菜,我去厨房看看你姑父好了没。”
宫敏兰借口离开,步履仓皇。
她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难看至极,乔振邦刚好关火,转头看到妻子白渗渗的脸色,立刻放了手头的东西,担忧道,“怎么了?瞧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心里高兴着呢,振邦,你出去买点酒回来吧,我想跟啊则喝两杯。”
乔振邦眉心一蹙,“酒?咱家里不是有吗?”
“啤酒,我想喝啤的。”
“那行,我去去就来,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外头坐会,别待厨房里,这里油烟大,闷得慌。”
“我知道,你快去吧。”
看着乔振邦离开,她徐徐挪步来到酒柜,从里头抽了一瓶上等的红酒出来,小心翼翼拔了塞,她抖着手,将捏在手心里早已经皱成一团的小药包摊开。
啊则,姑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但天意注定,你和七夕情深缘浅,姑姑不能对不起你爸妈,姑姑不能看着你和七夕后半辈子步履维艰,过了今晚,长痛不如短痛吧。
宫敏兰垂着眼,泪水一滴滴砸落下来,她狠狠一咬牙,将整包的药粉都倒进了红酒里。
大厅外,宫青川双手掬握着拐杖,低声叹道,“二叔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今天就当是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这顿饭吃的稍微开心点吧。”
“二叔说笑了,您是长辈,我怎么可能不待见您,不用您提醒我也知道,姑姑有心我自然不会扫她的兴。”
“那就好。”宫青川捂着嘴角,又咳了两声,也挡下了一双犀利精锐的黑眸下一簇而过的诡诈。
只要确定今晚上的宫煜则是性、无能,明天龙城的新闻头条必定稳坐。
一个连女人都不能碰的男人,何谈传宗接代,还有什么脸面接掌宫家那么庞大的产业。
宫敏兰端着红酒出来的时候,就见一老一少分坐两侧沙发,她僵持了半晌,笑着打圆场,“啊则,快过来坐吧,这酒可是你姑父的私藏,快来尝尝。”
宫敏兰拿着高脚杯,率先倒了一杯出来递到宫煜则跟前,后者接了过来,正要抿进嘴的动作突的一顿,“对了姑姑……”
他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拎出挂着中国结的小玩意,“这是七夕去文庙求来的,说是保平安,你今晚上就要飞了,她特意让我给你带过来。”
宫敏兰接了过来,手心微微颤着,心里痛楚又挣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转眼又翻了上来。
她一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对不起过任何人,她怎么能忍心去伤害一个那么善良那么无辜的女孩。
她实在罪该万死啊。
“阿则,这酒你别……”
宫敏兰愕然傻眼,看着侄子在她恍神的空当已经一杯见了底,拿起酒瓶又径自倒了一杯出来,笑道,“姑姑,姑父私藏的这酒味道真是不错,入口醇香。”
宫敏兰差点站不稳脚跟,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敏兰,你不是说还有一个菜没上吗?怎么还不去端上来。”宫青川一个厉色眼风投了过来,宫敏兰死死咬着牙,才转头晃晃悠悠往厨房走去。
宫敏兰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宫煜则已经将外套脱下来丢在沙发上,他松了松领口,眸色有些烦躁,“姑姑,天气挺热,开点空调吧。”
“好。”她找出空调遥控器,愕然的目光落在已经空了大半的酒瓶上,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阿则,这酒很烈,你空腹少喝点,伤胃,先吃点菜吧。”
“好。”
宫青川走过来落座,还提筷给宫煜则夹了两口菜,“啊则,二叔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期盼了,承哲已经结婚,现在就盼着你也赶紧娶妻生子,好为宫家尽快诞下继承人,二叔和你姑姑也就有面目百年之后去地下见你爸妈了。”
宫煜则盯着碟子上的菜,只觉讽刺无比,那么怕没脸见他爸妈,当初爸妈刚死就争相抢夺刮分集团,现在装什么慈眉善目。
他满肚子烦躁,但碍于宫敏兰在场没有直接丢下筷子,索性捞过一旁的酒杯,又是一杯一口气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