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老和尚只是说了句，便沉默下来。
男人闻言，沉默着，没应声。
……
“……我母亲去世过后，我按照她的话，捐赠了她的肝脏和眼角膜。然后带着她，回了老家村子里，
把她葬在了家后面，那座山上，和我父亲葬在了一起，这样，我回家的时候，她就能隔着很远就看到我……”
男人转过头，看着河面，说着。
话音随着清风，在摊位前响着。
……
“后悔吗？”
再看了眼这男人，廉歌收回了目光，望着远处一家家灯火，语气平静着，问道。
男人闻言，望着河面，沉默了下，
“她是我母亲。”
只是说了句，男人便再次沉默了下来，
廉歌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
……
“……在处理完我母亲的后事后，我重新回来了市区里。
他们再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晚上的时候，去废旧厂房‘取货’。”
语气平静着，男人望着那漆黑的河水，继续说了下去，
“……挂了电话，我回了我住得地方。好像从来没感觉，屋子里那样空过……听不到我母亲的声音，也没有我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动静……我在我母亲住过的房间里坐着，就那么坐着……
从我母亲的房间里出来，我离开了那儿……在之前那从餐馆里吃了饭，再带着那一家人去了医院后……我走到了这儿……”
“刚才在桥上的时候，我已经报了警。”
说着，男人重新沉默下来。
四下，似乎只有清风扰动着枝叶的声音响着。
……
“……阿弥陀佛。”
老和尚看着男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施主之前在桥上……施主既然已为过去之事悔悟，更不应以……逃避。更应以现在弥补才是。
苦海无涯，回头虽不常见岸，但更应心向岸处去。”
老和尚双手合十着，看着男人，说着，
男人闻言，转过头，看向了老和尚，
“……心向岸处去……心向岸处去……”
呢喃着，重复了两遍过后，男人重新沉默下来，望着那林荫枝叶，失神着。
许久，
男人目光恍惚着，有些踉跄着，重新从摊位前站起了身。
第363章 谢谢
夜色渐深，不远处桥上驶过的车辆愈少，远处高楼间，一户户人家灯火也渐渐熄灭。
夜幕下，摊位前，愈加显得昏黑，安静。
清风阵阵拂过，扰动着摊位上那张白布，卷落河边林荫下几片落叶，顺着有些空荡的街道远去。
河边亮着的路灯，朝着漆黑的河面挥洒着昏黄的灯光，
绕着灯光，几只飞虫萦绕着。
摊位前，男人失神着，望着那几只飞虫，目光恍惚着。
“……师傅，你会超度吗？”
转过头，男人站在摊位前，看着摊位后的老和尚，
老和尚同样站起了身，看着这男人，
“施主……”
“……我母亲信这个……之前都只是将我母亲带回家，将她安葬了，都没有办什么葬礼。师傅能不能替我帮我母亲超度下。”
“阿弥陀佛，贫僧确实会几篇超度经文……只是，老施主还需施主度，施主能好好生活，老施主心无挂碍，无需人度便能自度。”
老和尚双手合十着，看着男人说道。
男人闻言，沉默了下，
“……超度的话，要多少钱。”
看着老和尚，男人只是说道。
“……阿弥陀佛。”
闻言，老和尚看着男人，念了声佛号，沉默了下，又转过头，看了眼地上的那块白布，
“施主如若要超度的话，需要529元。”
老和尚再转回头，双手合十着，出声说道。
“529元……”
男人闻言，重复了遍，在身上摸索翻找了起来。
旁侧，廉歌看了眼老和尚和这男人，也没多说什么。
四下，愈加安静，唯有这男人翻找衣兜，窸窣的声音响着。
……
“529元……刚好够。”
男人翻开了衣服裤子上，一个个口袋，将放在每个口袋里的钱都摸了出来。
那五百块钱崭新着，29元有些皱，男人拿着，捏在手里，整了下后，有些失神着，看着，
再顿了顿动作，男人递出了手，将手里这些钱，递给了老和尚，
“……我家在下河村十六组，进村以后一只走，走到第一个转弯的地方，路对着的就是我家。我母亲就葬在，屋后面的山上……”
老和尚看了看这男人，伸手就这些钱接了过来，拿在手上。男人收回了手，说着，目光有些恍惚着，转过了身，
话音渐渐平息，男人看着那路灯下，绕着光的几只飞虫，再顿了顿动作，便失神着，沿着河边，踉跄着，往远处走去，
“……施主，再坐会儿吧。”
老和尚拿着手里的钱，看着步伐踉跄着的男人，唤了声。
男人闻言，顿了下动作，却没应声，也没回头，只是继续朝着远处走去。
“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家吧。”
廉歌转过了头，看向那男人，出声说道。
“……回家，回家……”
呢喃着，重复着，男人似乎在笑，
“是该回家了……”
再说了句，话音渐渐平息，男人目光恍惚着，踉跄着，继续朝着远处远去。
……
看着那男人渐渐远去，廉歌转回了视线，看向了远处，
河边灯依旧亮着，往河面挥洒着昏黄灯光，远处城市中，一栋栋高楼中，灯火已熄灭许多。
一阵清风从河面上拂来，远处，四下，愈加显得安静。
……
“阿弥陀佛……”
望着那男人远去，老和尚双手合十着，念了声佛号，才转回了身。
“廉施主，这是之前的饭钱，和买这摊位的钱。”
老和尚说着话，将手里那529元钱递给了廉歌。
看了眼老和尚，廉歌将那529元钱接了过来，揣进了兜里。
“……廉施主。”
老和尚收回手，又停顿了下，看着廉歌出声问道，
“……廉施主之前让贫僧给那位常施主算得命，准吗？”
廉歌闻言，转过视线看了眼老和尚，没回答，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远处，
老和尚见状，沉默了下，也转过头，循着廉歌的视线，望向了远处，
“阿弥陀佛……”
……
挪着脚步，男人目光恍惚着，有些踉跄着，沿着河边向前走着，
漆黑的河水在男人身侧朝着下游流动着，一盏盏路灯，在河边映出男人的影子，
影子渐长又渐短，脚步声混杂着河水流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