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都渴望变强,渴望掌控自己的命运,就连程溪在这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她要变得很强大很强大。
只是经此一役,程溪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强啊弱啊的,只是代表存活概率的高低。
变强的目的是为了活着,变强是一个过程,自由自在活着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程溪:现在就是很期待强大后的退休生活!
程溪的人生目标刚明确,淋着雨云的时疫病人七嘴八舌告知感染时疫的前后动向。
约有七成修士是不知不觉在河岛内感染的时疫,剩下三成则是在岛外。
春芳坞的河域支流很宽,又是平原,除去养殖渔业外,还有灵谷等种植业。
因上岛需要坐船,一些在外负责渔业与种植的修士,有可能隔五天才会上岛一次。
这些人平时活动圈子很小,感染前后,甚至没有接触过从岛上过来的修士。可他们却莫名感染了时疫,由此见得岛外也有疫源存在。
“金泽副岛上疫气最浓郁的位于西面,我已经清理大半,尸体就劳烦诸位再搜寻搜寻。”
程溪说罢,动身赶往雕塑附近,这两日她没有过来,但这里还是堆了不少尸体。
她施展雨云,用加了料的清瘟药汤把尸体上的疫气解决,之后由元婴护卫负责用灵火焚烧。
根据春芳坞主拷问得到的情报,他那批下属挖的地道共有九处,目前已有七处被处理。
还剩下两处,在元婴护卫的找寻下,很快翻了出来,程溪配合药汤清理。
金泽副岛上的隐藏疫源被解决,接下来的大头就是尸体与伤重的时疫修士。
程溪精神一振,前往岛屿中央的雕塑,施展出近半里大小的雨云。她一边净化时疫病人身上的疫气,一边动员他们搜寻尸体与伤重修士。
这两者是目前疫气主要来源。
程溪修为不高,但她说的话非常有条理,并且金泽副岛上的疫气比起之前,确实有大幅降低。
众修士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斗志昂扬地去搜集尸体,只盼着能早一点离开这个‘地狱’。
“医师……”
天边映出晚霞,雨云渐散,程溪准备离开时,被一位脸上结出大块伤痂的女子喊住。
程溪回头看着她。
“我的脸,我的脸……”
女子话刚说出口,汹涌的眼泪便从结痂脸庞滑落,崩溃哭道:“我的脸,还能好吗?”
女子的话触动了其她女修的敏感心脏,时疫痊愈后的最大特征,就是之前腐烂过的表皮会结痂。
若在身上,由衣物遮住自然不要紧。
可放在脸上,哪怕亲近的人不嫌弃,可哪个商铺掌柜会招收她们?这不是赶客吗。
程溪还未说话,女子身旁一位筑基期男修有些扭捏道:“哎,其实也不打紧。”
“我平日在铁匠铺里锻造武器,不用见人,待遇给的也足,你……”男修搓了搓手,小声道:“你要不嫌弃,我把灵石都给你。”
“谁要你的灵石!”女子听到这话,顿时也顾不上哭,羞臊得掩面钻进人群里。
其他修士见状,大笑着起哄。还有人触景生情,表示往后要特意开个铺子,专门聘请众人。
谁敢嫌弃,就不做他们生意!
这话得到很多时疫病人的附和,这场时疫一过,即使他们身上疫气已经被拔除。
可他们的圈子,注定回不到从前。
“我觉得挺好的。”程溪看着众人难得开怀大笑,声线轻柔,“往后你们开个铺子,专做自己人的生意。谁要是胆敢嫌弃,就把人赶出去。”
“他们是给你们施过一碗粥,还是捐赠过灵石,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们呢?”
程溪声音不大,可这些话落在众人耳里,却熨帖了他们那颗突逢大难,惶然无措的敏感心脏。
他们不孤单。
其他人也没资格嘲笑他们!
傍晚。
程溪回营堡途中,碰上了春芳坞主。
“程医师,此次时疫,劳您费心了。”春芳坞主拿出一个长长的玉盒,毕恭毕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春芳坞主一介元婴修士,久居高位,今日却将身段降至这等地步,着实让人惊诧。
程溪实在没有理由冷脸,她收下东西,语气平和:“我不过是服从城主府安排罢了,时疫必拔,谈不上费心。”
春芳坞主没应声,仍保持着递送玉盒的动作。
程溪再傻也知道他另有所图,但东西已经收了,直接塞还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她叹了声问:“不知坞主还有何事?”
“此次推动时疫的邪修,乃是小女心仪之人……”春芳坞主低着头原原本本把事说了遍。
程溪听了开头就觉得不对,全部听完后,她不得不佩服春芳坞主的女儿胆子可真够肥的!
她一个筑基期为给情郎报仇,居然想杀赵稚,甚至还险些成功了!?
程溪:“???”
那姑娘也有几分聪明,她借着春芳坞主的名义,求见赵稚说是要代为传达重要的事。
人一进去,二话不说就激活她父亲给的雷爆符宝,威力堪比元婴初期,意图与赵稚同归于尽。
她自然没成功,但赵稚受了伤,闭门不见春芳坞主,至于谭坞主的嫡女,暂且生死不明。
这才有了如今谭坞主带厚礼拦下程溪的举动。
程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古人名句诚不欺我。
“坞主难不成,想请我帮忙为你女儿说情?”程溪直白道:“令爱并非稚童,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要担起这个后果。”程溪拿出春芳坞主给的玉盒,正要还给他,却被春芳坞主制止道:“我赠这份薄礼绝非此意,程医师不必如此客气。我知道逆女犯错在先,是生是死自由赵公子决定,我绝无二话。”
“只是赵公子受了伤,又不要其他医师入营堡,还请程医师前去,看看。”春芳坞主低着头说。
程溪眉头轻皱,见春芳坞主执意不收,只得将玉盒重新收回储物袋。
“我知道了,谭坞主保重。”程溪礼貌说罢,越过他走向营堡。
离得有段距离,程溪就看见赵稚的营堡前,果真围了一圈元婴医师。他们见到程溪,说的内容大同小异。
正是今天中午赵稚遇刺一事。
“程小药!”
赵稚带着余怒的嗓音在营堡里响起。
几位医师纷纷嘘声,朝程溪眨眼努嘴,示意她快些进去。
承受着‘全村希望’的希冀注视,程溪嘴角一抽,伸手掀开营堡的厚重布帘,踏入其中。
炸过的营堡还未收拾,赵稚坐在断了半截的软榻上,平素一派和气的俊俏脸庞,今日满是戾气。
程溪视线一扫,见到不远处一具勉强能辨出性别的焦尸,已经死透了。
“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胆敢在我面前行刺。”赵稚直勾勾盯着程溪,嗓音阴沉森然,“小药,上一个意图行刺我的人,全家骨灰都被扬了。”
程溪张望宽敞却凌乱的营堡,在赵稚注视下,把一个坏了扶手的木椅扶起摆好,伸手拂去上面灰尘后坐下,慢条斯理问:“你打算杀了春芳坞主全家?”
赵稚:“……”
可恶,被她这么一打岔,火气全泄了怎么办!
第106章 溯源
“谭家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赵稚不满道。
程溪正襟危坐都打算听暴怒中的赵稚如何收拾春芳坞谭家,谁料他火气忽地就消去大半。
既不打算杀人泄愤,那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程溪紧绷的身躯放松, 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赵稚瞧见她细微动作, 有些不悦:“小药, 你要帮谭家说情吗?”
“不说。”
程溪闻言微微抬眸,笑道:“谭姑娘先动手在先, 怀的又是杀心,她身死是活该。至于追不追究她家人管教不严, 这都该由你自己决策。”
“我回来时,谭坞主中途拦着我说了这事,还送了一份礼物给我,说是感谢清理此次时疫之功。”
程溪慢条斯理道:“我初也以为他想让我帮忙说两句好话,但于情于理这事我都没资格在旁做说客。便想将礼物还给他,他不收,直说没有这个意思,仅仅是礼物而已。”
“故如何处置谭家,我不会置喙。”
少女声线娇软平和, 不疾不徐, 赵稚听着听着心底那点余怒悉数消弭,他理智彻底回笼。
“谭家自千年前, 就已归顺九城主府, 守着春芳坞这片地盘,年年上供资源。不谈功劳,苦劳总是有的。”
赵稚瞥了眼地上的焦尸,伸手挥了下, 之前待在营堡里充当透明人的侍从立即着手处理。
程溪听到赵稚这话,就知道谭家不会再死人。不过资源上,肯定要大出血。
赵稚一个人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程溪发现他自己跟自己聊得就很快乐,索性拿出之前谭坞主给的玉盒。
这玉盒长三尺,宽一尺。上面刻有祥瑞异兽的精细纹路,触感微凉温润,光就外表看起来格外高档。
程溪伸手抵在玉盒上,略作沉思。
“……,怎么不打开?”赵稚说着说着,余光留意到对着玉盒发呆的程溪,随意问了句。
程溪温声道:“我在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感觉有点像开盲盒,但即便是保底的物品,也比盲盒限量款的价值要高。
赵稚瞥了眼玉盒大小,想到春芳坞特产,搭腔道:“罕见的九叶仙参吧,延年益寿的佳品。”
虽然程溪对寿元不太关注,但她也知道修仙界品阶越高的延寿灵药,价值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