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走近明春堂时,恰好有个衣衫污浊不整,左臂缠绕着暗红布条的男子步伐蹒跚迎面走来。
“道友,等等!”
有人在男子身后呼喊,程溪发现这声音还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随着男子走近,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直冲程溪鼻翼,那布条的暗红色泽,是由鲜血染成的!
“堂口药师也有十数年的资历,堂主今日是真的抽不出闲暇。你的伤势已经伤到经脉,再拖下去,恐怕会对左臂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程溪站在原地偏了下视线,发现追在男子身后的是昨晚有过不愉快的鉴定师,许白期。
看到程溪的瞬间,许白期步伐下意识慢了下来,抿着唇别开视线轻喊了声,“师姐。”
程溪:?你喊我什么?
“让开。”
受伤的男子五官冷峻,嘶声开口。
程溪余光扫了眼男子垂着的左臂,正准备让路,许白期脸色一急,下意识求助道:“师姐你劝下他,他一来堂口就指明要师父治疗,经脉损伤的伤势,其它药师也能应付,他就是不,再拖下去……”
“你昨天还是鉴定师,今天就会望闻问切了?”程溪听他这么笃定与熟练,一脸迷惑。
许白期脸色瞬间涨红。
“陈……师父在做什么?”程溪随口问,视线落在受伤男子的左手,他掌心的经脉已经隐现乌青色,这绝不是简单的经脉损伤。
许白期动了动唇,轻声说:“编写药师培导。”
程溪:?
“师父说要好好培养你。”许白期补充。
程溪:“……”
感情这口锅在我身上是吧?
“我师父在兴山镇的水准你应该清楚,这附近也没有别的药师堂口,不妨再给我几十息?我去请师父。”程溪看向受伤男子说。
“三十息。”
受伤男子语气冷淡。
“行。”程溪点头,看向许白期:“师父在哪?”
“书阁。”
许白期连忙说,“我带你去。”
“不必,你注意下他的左臂,最好站别再动弹,要是乱动导致经脉变黑,那你只能等死了。”
程溪留下这句话,朝明春堂跑去。
明春堂占地面积很大,细化了好几个区域,好在没有设立回廊与后院,就是一栋栋建筑有点多。
程溪跑进来的时候,着一身杏白裙裳柳星舞抬眸见到她,直截了当地问:“都快日上三竿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书阁在哪?”
程溪一边问一边辨别这些建筑。
“你要找师父?”柳星舞眉头皱起,想到昨晚的事,暗自咬牙,正想敷衍了事。
程溪先她一步开口:“不必告知了。”
“你!”觉得自己被消遣的柳星舞面露不满。
程溪的注意力压根没放在她身上,绕过她跑近刚从书阁里出来的陈知秋,主动招呼,“师父。”
“哎。”陈知秋被这一声师父喊得筋骨舒爽,一脸慈和地看向程溪,正想说话却被程溪打断,“有个人快死了,师父你快救救他。”
陈知秋懵了下,斟酌着说:“真快死了?”
“嗯!”
程溪以为陈知秋不信,立即说:“师父你跟上来看看就知道了。”
“咳,药师虽然救死扶伤,但快死了就……不必往这边带了吧?为师也没有能起死回生的药珠啊。”
陈知秋觉得自己得先教教这个小徒弟,让她明白药师不是万能的。
程溪:“……”
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听到这种紧急的叙述,难道不应该更焦急吗?!
程溪见陈知秋嘴上这么说,还是跟了上来,边走边向他解释:“现在还没死,只是左手经脉应当是断了,呈乌青色,快坏死了。”
“噢!?人在哪?”
陈知秋身上气势霎时变幻,从闲散悠哉的白发老人,成为了以药论道受人敬仰的药师。
“就在街上,鉴定师正看着他。”
程溪知道鉴定师姓许,但具体名字并不清楚,只得说他绰号。
“那是你师弟,姓许,名白期。你还有个师兄跟师姐,等下为师介绍你认识。”陈知秋说罢,身形一闪已经离开明春堂。
“你就是程师妹吧。”
一道温润的男性嗓音响起。
程溪循着声音看过去,身着杏白衣衫的男人五官出众,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意走近。
程溪目光在男人含笑却感觉不到温度的眼眸停留一瞬,礼貌颔首,“你是,师兄?”
“我姓张,张玉笛,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学徒,你昨晚应该见过你二师姐了,她姓柳,柳星舞。”
张玉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温声道:“师妹住的那栋宅子之前一直空着,师父偶尔会让我们去那里借浓郁灵气突破,你师姐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程溪摇头。
“那就好,你师姐性子直,若是言语上有让你不适应的,可以说出来。师父收的弟子里,就你最小了,我们当大的,理应照顾你才对。”
张玉笛这番言论极具亲和力,再配上出色的样貌,附近的女修皆目露仰慕。
“我知道了,大师兄。”
程溪认真点头,表示了解。
“嗯。”张玉笛含笑望向柳星舞,眉眼温柔,“星舞,你不是准备了礼物要给师妹吗,也该拿给她了。”
“师兄……”
柳星舞两颊飞起红霞,娇羞地走过来,视线恨不得黏在张玉笛身上。
程溪这被黏糊的氛围惊得疙瘩直冒,正愁没借口脱身,余光注意到许白期匆忙走进来。
“师弟,外边情况如何了?”程溪立马喊住他,边说便朝他走近。
许白期下意识低头,退后两步轻声回应:“师父让我叫两个跑堂准备竹布架,把人抬进来。”
程溪注意到他后退的动作,想了下两人过节,询问的想法霎时烟消云散,步伐匆匆地丢下一句:“大师兄,二师姐,我先去看看那位伤者。”
张玉笛也注意到许白期的动作,看了眼程溪的背影,主动走向许白期,温和道:“许师弟有哪里不懂的,可以问我与柳师妹。”
“我当过学徒。”许白期抬头瞥了眼张玉笛,语气生硬疏离。
“……是吗。”
张玉笛愣了下,不在意地轻笑。
“他这是什么态度!?”跟着过来的柳星舞十分不爽,“不就是仗着炼气八层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要不是大师兄你还想在师父身边尽两年孝道,早就拿到药师头衔了,哪轮得到他摆脸色。”
张玉笛脸上笑意稍滞,叹了口气道:“星舞,这番话你切不可再说了,师父会生气的。”
“哦……”柳星舞委屈地应下。
陈知秋跟在竹布架后方进来,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程溪,随口问了句:“在这站着作甚?”
“师父,他伤势如何?”
程溪只是单纯不想打搅张玉笛与柳星舞的交谈,闻言问起布架上的男子情况。
陈知秋捋了把胡须,悠闲道:“还好发现的及时,只要精心疗养一段时间,就能无恙了。”
“白期呢?玉笛,你去把他叫过来,我正好有点事要跟你们四人说。”
陈知秋见到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徒弟,吩咐道。
“是。”
张玉笛颔首应下。
陈知秋看向程溪,不疾不徐道:“本来新弟子入门,老夫得先教你们明辨药性。但也不能光学纸张上的东西,不予以实践。”
“正好老丁的一支猎兽队今日进山,找我要两个药师压阵。玉笛跟星舞已经进过几次山,就你跟白期还没见识过。”
“所以师父想让我跟师弟进山?”
程溪面露恍然地抢答。
一派恭敬听讲的柳星舞忍不住抬眸瞥了程溪一眼,只觉得她这毫无尊敬的态度很扎眼,但想到师父平日的性格,她又安下心来。
“还有你师兄跟师姐,你们四个一起进山。”陈知秋语气和蔼。
柳星舞眸子睁大。
师父平日对弟子格外严厉,稍有小错便沉着脸色,为何对待这位相貌平平的小师妹却……
“师父,我带师弟过来了。”
张玉笛恭敬行礼。
“嗯,白期跟你们两个我倒不担心,就是你们小师妹修为不高。这次进山,主要是长个见识,开开眼界,你们三个,多照看些。”
陈知秋这话就差明说程溪是个吉祥物,你们要好好保护了。
程溪本来想说不用,别的不说,论规避危险,她一直很有经验。但考虑到自己当前的修为,她默默收敛锋芒,目露期待地看向三人。
张玉笛笑意温润地朝她颔首。
柳星舞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头酸的要死,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弟子,就得让三人照顾一个。
许白期别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