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人一旦发起火,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熄灭的。
从医院回来后,男女之间气氛属实微妙。
“吃完饭就回去。”纪婉卿斜睨拖延时间的男人。
她说的回去,是指让钟钰回自己屋,隔了两扇大门和一道走廊的距离。
说实话,纪婉卿觉得太近了,热恋时方便,现在闹别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根本不足以让她缓解闷气。
“还没。”显然,钟钰觉得远,甚至他们现在各自坐在餐桌的一边,他都觉得远,很远。
钟钰喜欢挨着纪婉卿吃饭,这样方便他给她夹菜,摞起小山。
他想得入迷,身子不自觉往人那边靠。
纪婉卿发现男人的小动作,起身收走他手里的碗,“不想吃,就别吃了。”
“不是。”手心一空,钟钰下意识道歉,“对不……”
“你再说对不起,明天门都不要进。”纪婉卿不喜欢听钟钰道歉,不喜欢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
各怀心事,晚饭吃得是食不知味,钟钰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女人连收拾饭桌残局的机会都不给他。
男人向来饭量大,基本没剩过饭菜,纪婉卿看向手里半碗米饭,叹口气,想想终究是怕人没吃饱,用保鲜盒装了点,准备送去对门,万一饿,热热可以当夜宵。
钟钰额上伤口的纱布两天一换,外涂红霉素软膏,要注意伤口的愈合情况,防止感染。
纪婉卿一进门,就见人拿着药膏在那磨蹭了不知多久,愣是没下一步动作。
纱布已经解开,露出伤口,缝合过的皮肉横经眉骨高处,看得她又是一阵心疼。
“应医生不是说你会,这叫什么会?”她几步过去,无可奈何拿起药膏涂抹,语气仍旧不好,强装的凶巴巴,动作是相反的轻柔。
“本来是会的。”药膏微凉触上伤口,缓解了酥痒的难耐疼痛,钟钰瞧着人,诚实道,“遇到婉卿姐,就不会了。”
涂药的动作一顿,纪婉卿后知后觉记起还在生他的气,这人老说自己嘴笨,可一张口,有千种万种法子叫人原谅他。
“我不来,你就一直不上药?”她问着。
钟钰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随后闷哼一声,“疼……”
“知道疼就好。”纪婉卿没碰伤口,稍稍用力拽着他耳朵,略是惩罚后,心里没半点爽快,只微微一酸。
上完药,纪婉卿打算回去,身后的大尾巴重新黏上来。
“伤口好之前,分开睡,别耍赖。”。
“没婉卿姐,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你以前一个人……”纪婉卿话到一半断了,因为她记起钟钰说的似乎是事实,男人失眠严重,到二人交往中期才好转。
“没婉卿姐,我不睡。”见纪婉卿神情有松动,钟钰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前后两句话,一字之差。
男人说得极其自然,完全发自内心,乍听上去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问题,甚至情深意切地如同委婉表白一般,但仔细想想……
自己又说错话了吗,钟钰眨眨眼,他疑惑地看着纪婉卿松动神情凝重起来,变得难以捉摸,温柔的瞳孔里沾有惊惧。
造成这一场面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纪婉卿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钟钰在用伤害本身的方式讨好、亲近她,并且沉溺其中,不觉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