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延卿语气倨傲。
他倨傲惯了。
顾知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帝延卿来了。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下棋盘，道：“有时间对弈一盘吗？”
帝延卿走过去。
他目光一瞥。
棋盘上，黑子快被白子吃完了。
帝延卿冷冷一哼，随即道：“你自己赢了自己，这种棋局下起来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很好玩啊。”
顾知咧嘴一笑，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帝延卿。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记得你回国好长一段时间了，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就往这里跑，闲得慌。”
“你管我呢。”
帝延卿嘲讽，道：“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
顾知撇撇嘴，嘲讽地道：“忙着混吃等死。”
帝延卿：“……”
“你这人越来越没志向了。”
“要志向有何用？”
顾知翻了个白眼。
“好死不如赖活着。”
“顾知你……”他说的这么泄气，帝延卿听了不是滋味。
冷沉的眸落在他的腿上，不由道：“人残废了，所以思想也残废了。”
“帝延卿，我发现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讲不出人话。”顾知冷言。
帝延卿却笑了：“你在骂我不是人？”
“差不多吧。”
顾知轻点了下头，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
帝延卿顺势坐下。
他目光轻瞥，落到身后的江佩娆身上，道：“过来。”
江佩娆抿了抿唇：“不用了。”
她拒绝坐在帝延卿身侧，而是坐在他对面。
帝延卿眼睛瞬间瞪直了。
“不待见我？”
江佩娆摇摇头：“天气怪热的，坐那么近干什么，闷得慌。”
帝延卿：“……”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拒绝理由。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顾知微微拧着眉，有些困惑。
“我们怎么就不能一起来了。”帝延卿皱皱眉：“你觉得我们一起来不妥吗？”
顾知点头：“当然，你们俩就像八竿子都打不着在一起的人。”
帝延卿：“……”
“上我这来干什么？”顾知道：“有事直说。”
“把那个人的地址告诉我，我想去送她最后一程。”帝延卿直接开口，深深凝视着顾知的眼睛，容不得顾知反驳，帝延卿道：“千万不要再说你不知道这句话了，我已经听过太多遍，但这次我不会相信了，最后帮姜黎两兄妹收尸的人是你，顾知，那个人就是你，你把他们埋在哪里了，告诉我。”
这就是帝延卿一直想知道的事，他上回来找顾知，也是想逼问这件事，顾知这人性格倔强的很，他就是不愿意说。
顾知眸光微微一闪，他笑了笑：“还没死心呢，都是死人了，何必执着的再去看他们一眼……帝延卿，我早说过了，你没有资格见到他们。”
“我爱过她……”帝延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有些暗淡，声音都低落了：“我还没有送她最后一程……我还想见见她。”
“可她已经死了。”
顾知沉肃：“死人的坟墓，没什么好看的。”
“顾知，我的忍耐度有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帝延卿神情转瞬阴冷下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顾知的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你就这么想看她？”
“全当了了一个心愿。”
帝延卿暴躁不耐的拧起眉头，“快点。”
“我可以答应你。”
顾知终是松了嘴，他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
“你迟早会知道的。”顾知幽幽一笑，寒意涌动。
他们都是做事，无利不起早的主。
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所做的每件事，都要为自己得来利益。
江佩娆沉默着，听着二人毫不避讳她的谈话，莫名的神情就有些怔神，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好似一下子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
等等。
她都听到了什么？
坟墓？
帝延卿要去看姜黎的坟墓？
当初，她都被汽油烧死了，连骨灰都没得剩，哪还来的坟墓。
还有姜星河。
他们都把姜星河的尸体喂了狗。
哪里的坟墓？
江佩娆眸光一瞬不解，带着不可思议看向了顾知。
顾知回望她的眼，勾唇，轻轻笑了笑：“你知道我和帝延卿在说什么吗？”
“你……你……”江佩娆有些复杂的拧着眉，道：“你帮谁收尸了？”
“帝延卿曾经的爱人啊。”
顾知笑眯眯地，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帝延卿一眼，冲江佩娆道：“他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爱你，那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把这个男人的爱当真，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他害死了。”
“顾知！”
帝延卿沉声一喝。
顾知笑眯眯的表情微微的僵了僵，“抱歉，言多必失。”
他不打算多讲，转动着轮椅，瞧了一眼还在愣神的江佩娆，他道：“你要一起吗？”
“不，不用了。”
江佩娆目光扫过他，心情依旧是复杂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死后还会人帮她收尸，这个人居然是顾知？
他做这些想干嘛？
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她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哪怕，那个坟墓是自己的。
她也不要看。
江佩娆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是你和帝延卿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没什么好看的。”
“不管怎样，那都是他以前的爱人啊。”顾知笑笑的开口：“你去看看也好，让你见识一下，你身边这个男人所谓的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免你也被他骗了。”
感觉顾知话里有话，他好像知道什么。
江佩娆眼神疑惑。
她却看向了帝延卿。
帝延卿脸色黑得厉害，若不是江佩娆在这，他不好与顾知动手，顾知准被丢出去了。
“你……”江佩娆看着帝延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一起吧。”帝延卿截过她的话，拽住她往前：“跟我一起去看看也好。”
他总有一种直觉。
姜黎还没死。
眸中，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顾知幽幽笑开，转动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好忏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