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的碧玺。”
躲闪不及，洛晓靖和这个人撞了个满怀，手中的料脱手，她眼看着料子飞到一边但是来不及去接。
心脏差一点蹦出来，这可是苏寒刚选出来的料子，摔坏了要出大事的，没想到撞到她的人就在这时一个利落的转身，单手一勾把碧玺料稳稳的勾在了手里。
迅速的反应，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洛晓靖目瞪口呆，碧玺料交回她手里时，她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才慢慢闭上。
“谢谢。”
“我要先说对不起。”
粗粝的男声颇有些硬汉的味道，洛晓靖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的极低，洛晓靖看了一眼只看到他下巴处有一道类似刀疤的痕迹，便移开了目光。
“哦对了，请问雕刻室在哪个方向？”
“直走到尽头右转。”
工作室每天都有来定制的顾客，其中不乏想要去雕刻室参观的，洛晓靖也没多想，指完了路礼貌的笑了下转身。
来自于身后的那道阴寒她一点都没有看到，到了她和苏寒这十天专属的雕刻室，她第一件事是先看劫后余生的碧玺料。
“幸好，只是两三块碎了一点点尖角。”
抚着胸口舒出几口长气，洛晓靖一边小声的念着一边拿出碧玺料，在工作台上一块块摆好，她对照着设计图，拿出强光灯和卡尺第二遍筛选。
三出一的比率不算低，洛晓靖决定从最简单的一片花瓣开始雕起，刚描上粗绘，苏寒推门走了进来。
“苏老师……”
洛晓靖作势起身打招呼，苏寒忙示意她坐下：“我现在和你一样，都属于从头开始，你现在要是这么毕恭毕敬的，一会儿我遇到雕刻上的难题还怎么好意思问你意见？”
洛晓靖也没矫情，稳稳当当的坐好准备切料，余光不经意的扫向苏寒时，他也开始了粗绘。
不出一会儿，整个雕刻室被机器的嗡嗡声占据主导，在一切都和平时的雕刻没什么区别的时候，咔嚓声脆响打破了该有的节奏。
苏寒的叹气声紧接着传入洛晓靖的耳膜，她知道，苏寒手里的碧玺，刚切了几刀就碎了。
她想停下飞速旋转的切刀去看看苏寒那边什么情况，念头刚一冒出，苏寒已经拿起了第二块碧玺料，心态并没有被碎裂的第一块影响。
担心似乎多余了，洛晓靖自嘲的扬了扬唇，想着担心自己才是正经，全神贯注的在切好料上了几下推子，和苏寒一样的情况发生了。
咔！
脆响让洛晓靖清楚的脑袋瞬间就懵了，她确定自己避开了那一点细小的冰裂，拿起来看断层，才发现那几下推子正刻在解理面上。
“苏老师，我……”
“碎裂很正常，继续！”
本想说明一句，洛晓靖刚一开口就被苏寒制止，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放轻松，她又拿过一块碧玺料。
不想油笔刚描上，梦魇般的脆响像是掐着时间一样又响，苏寒手里的第二块碧玺宣告碎裂，崩出的碎屑都崩到了洛晓靖这儿。
笔只是停了一下洛晓靖就接着描画，雕刻的节奏不能打乱，兴许一停下来可以一鼓作气的手感就没了，但理想和现实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洛晓靖粗绘描好刚切了两下，让人崩溃的碎裂声第四次响起。
这一次，洛晓靖按捺不住了。
“苏老师，这么碎下去好像不行。”起身，碎裂的几块碧玺拿到苏寒眼前，“是微沁的老矿碧吧，脆性有点大。”
这半生都在和晶石玉料打交道，苏寒刚一上手就知道御饰秘密送过来的这批料，是难对付的微沁老矿。
“是，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好像……没有。”雕刻机和刻刀都是最好的，碧玺料更不用怀疑品质，但明明是强强联合却无法产生化学反应，就像水火不相融。
“要是一直这么碎下去，别说是十天，就是十个月，我们也拿不出作品。”
问题所在就在这，苏寒昨天也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交不了工，苏寒雕刻工作室也会受影响，说不定会关门大吉。
气氛一下子变的十分低迷，洛晓靖和苏寒盯着碎裂的和选出来还没雕刻的碧玺料若有所思，片刻，苏寒问：“许燃的雕刻的路易十四玫瑰是新料吗？”
“是的。”新料的脆性要比微沁老矿小一些，如果退而求其次……
“但是那边是不会用新料的。”冷御的要求有多高苏寒再清楚不过，连一个放大镜才能看清的细小瑕疵都不肯放过的人，新品繁花怎么可能会用沁胶的新料。
可是微沁老料又……
“真让人头痛，我真想撩挑子不干了。”
苏寒说暴走就暴走，一点缓冲都没有，洛晓靖怯怯的看着他：“苏老师，你不会打算放弃了吧？”
“我当然……”拳头握紧又松开，上一秒还打算扔下烂摊子的他，这一秒又认命的，“不能放弃。”
“那我们……”
“对了，洛柔雕刻师的成名作百花，是不是有一件老料碧玺的美人梅？”
妈妈突然被提起，洛晓靖楞了下点头：“是的，洛老师雕刻过。”
说完，她忽然想到自己前几天还在段氏复刻成功了妈妈的美人梅，禁不住激动的打了个响指：“苏老师，或许我们能试试另一个办法。”
复刻的美人梅虽然是小件，不及现在的三分之一，但同样是微沁老矿，第一步切割时该注意的点应该一样。
“切割时只切去多余到不能再多余的部分，粗绘都用轧砣轧出来会不会不会碎的那么快？”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操作，压力都比较大的两个人却都‘技术性’忽略了，碧玺成了一个名词而不是一个难搞定的矿物，被当成了普通的晶矿去对待。
默契的相视一笑，两人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越挫越勇和碧玺作斗争。
洛晓靖的方法果然奏效，碎裂还是有，但比率从四比四变成了三比一四比一到五比一。工作到凌晨的时候，洛晓靖基本成功的把一叶花瓣的细胚推出来了。
“今天就到这吧，晓靖。”连续工作将近十个小时任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苏寒看了看疲惫到不行但还在强打精神的洛晓靖，“不过我今天不能送你了，我还得再熬一会儿。”
“我还是再和您一起加会儿班吧？”
“明天的细雕得靠你，我可不想我未来的接班人和现在的我一样手抖。”
话说到这个程度，洛晓靖也不好强求，换了工作服背起背包，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工作室的大门。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的车都没有几辆，被冷风一吹她清醒了些，恍然间想起下楼的时候忘记提前叫车。
肩膀酸疼的几乎抬不起来，手腕也沉的要命，艰难的把手机掏出时，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大手捂住她嘴不让她出声的同时，锋利的刀子抵上了她的腰。
“你敢动，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