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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恐怖 > 与世隔绝的理想乡 > 第96章 十三.解题
  詹知确在唐华道,他若回春秋山,此为必经之路。而唐华道内,客栈皆与周稽有所往来,故而詹知一举一动,皆于周稽目下。
  这不,他说片刻,就是片刻。
  茶水尚温,便将詹知请了过来。
  詹知半躬身,“见过李公子,柳公子,还有这位……”
  “张帅。”
  “哦,张公子。”
  “行了,我们相识已久,不必讲客套话。李小兄弟正研读游仙诗,你可帮上一帮。”
  “游仙诗?”詹知笑意更甚,“说来惭愧,我自诩饱读诗书,却于解谜一行一窍不通。怕是帮不上什么。”
  话虽如此,詹知却行至桌前,问道,“李公子所问为何?”
  周稽轻哼一声,对其秉性甚知。
  李铭又一次划出长河,“此线所过之处,可有桃源异闻。”
  詹知略一思忖,点在一处,“线上没有。边上倒有一处。此地名椮溪,袁登祥故乡。袁登祥乃祁儒朝宰相,曾作诗一首。称其故居为山中桃源。”
  李铭听得直摇头,“既为宰相,必然不是了。我想要民间传言,身份越低越好。”
  “李公子可得失望了。”詹知道,“唯有身世显赫之人才可读书识字。桃源本为诗中意境,乃虚构之所,实为避世之意。山野村夫只认桃园,不识桃源。又怎会有桃源异闻,怕皆为神鬼之说与那桃花仙吧。”
  “焚天海指实地,桃源却为虚处?”
  “李公子有何事不明?”
  李铭先指东海,“相传谌言帝焚毁于东海,游仙诗又自其而来,我便先将焚天海看作东海。”
  随后,他又指着西部雪山。“焚天海为下半句,上半句却道接天泉。你们因诗从游仙,故而认为接天泉乃不老泉,可如果舍弃游仙之说,只作诗歌来观。岂非与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有异曲同工之处?所谓接天泉不过夸张说法,实则指地势落差。泉水自天上来,实为雪山雪水融化,自高山流下。我认为,游仙诗第二句,便指自东海至西山之间。再看掷杯动作,是否与河水由高至低,汇入东海极为相似?”
  其余人一片思索,詹知点头道,“有理。李公子方说桃源,可由第五句‘乞儿觅得桃源处,桃源处下鸡鸭棚’所发?”
  “正是。其他几句,却是过于宽泛,不知所云。”
  “宽泛?是有几句意味不明。不过在我看来,还算环环相扣。”
  “嗯?”李铭不通诗歌,露出疑惑之色。
  詹知侃侃而谈,“公子可知,写诗亦有三层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以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詹知微微一怔,周稽已与柳明下起棋来。张帅则背靠木栏,一动不动。
  “公子好文采,不过却与写诗三重境无甚关系。写诗第一境乃入门境,讲究平仄押韵、对立工整。第二境为登天境,用词华丽,内容匮乏,看似精妙,实为空洞。其内多无思想,堆砌典故。第三境为归墟境,至此境界即返璞归真,以情写诗,情至诗出。游仙一诗,看似宽泛,却时刻围绕帝王、百姓、山河。读之可通《游仙传》内百姓疾苦。”
  “你看,这句帝王举手摘星辰……”詹知提笔写下,“人又怎摘得星辰,故为隐喻,意指帝王坐拥天下,可任意妄为。”
  “再看此句,乞儿觅得桃源处。虽言乞儿,可谌言帝在位时期,天下除去官僚豪绅,只剩乞儿,并无平民。此句便意指百姓渴望安居乐业之所,期盼皇帝让位。而后几句,便是用青楼妓女,新老更替,代指朝代更替。最后唇红珠霞金缕衣,观者遥问天女名。即为战事已了,天下太平。”
  詹知又感叹,“当时谌言帝以其反诗,倒也并非无凭无据。”
  “詹兄,你认为游仙诗乃讽今之诗,我却不然。”
  “公子有何高见?”
  “世人皆知仙不老,仙人酒醉怜君老。你忘了此句。如若作诗之人妄图讽今,何故编造个不老泉。去掉前三句为何不可?”
  “可能他身份特殊,不便直言。需以游仙自称。”
  “这也不通。若他有心,随《游仙传》里所述,怜百姓苦更为合理。何故写道怜君老?”李铭道,“詹兄方才所言,乃由后往前推论。可一般人看诗,该由前往后。世人皆知仙不老,仙人酒醉怜君老。才该为第一句。意为仙人酒醉,怜惜世人易老,故留下不老泉。以此类推,接下来,该讲述不老泉所在。”
  “第二句方才已分析过,暂且不谈。第三句,挥毫泼墨洒山河,是否便为舆图?舆图由笔墨所画,舆图之画亦为山河之画。后半句山河颠覆又几何,我却不明。再往下,思路却十分跳脱。不过以之前所推,应当藏有不老泉具体位置。”
  詹知沉思道,“可后几句,便是没有典故了。”
  “桃源为虚处……人亦无可摘星……如果不老泉为真,焚天海为真,那摘星辰便为假,觅桃源亦为假……后三句便不该指实景……而该作虚构之物。”
  詹知不解,“不就是我先前所言,帝王暴虐,百姓穷苦?”
  “不。不对。”李铭反驳道,“谌言帝昏庸乃实情实景。后三句该往虚处联想……不去想象现实之物……而是……另一种……虚构的……无需通过典故寻找的……线索……”
  二人苦思冥想,宴席已撤下,婢女奉上茶点。詹知脑内如被积尘填满,他对着窗,眉头紧皱。没了谈论之声,房内只余一片寂静。婢女亦放轻手脚,生怕被人骂了去。忽听得李铭大喊一声。
  “我懂了!”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立刻扰乱房中平静。
  周稽与柳明纷纷直起身,右手擦过金杯琉璃,亦置之不理,“李兄,你解出了?”
  “不错。”李铭大笑道,“差点被它绕进去。游仙诗、游仙诗,看似为诗,实为字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