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毛利家派来了使者?准备议和?”正准备趁毛利援军士气大跌,一鼓作气展开进攻的细川聪明丸。突然接到了毛利家准备议和的消息,这让他匪夷所思。
在聪明丸的心中,备中高松城顶多才是一个的桥头堡而已,这大仗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准备议和了?而且看其急切程度,只怕是来割地赔款的吧?
“两位军师,这毛利家会不会是有诈?故意拖延时间?”聪明丸毕竟处事较浅,还是征求了一下两位监军的意见。
“少主,臣下认为,毛利家是看到事不可违,故而议和。”黑田孝高率先开口发言。
“臣下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应该还是乞和。”真田昌幸也点头赞同。
“啊?这是为什么啊?他们还有四万多兵力,尚可一战,怎么会…”聪明丸真是不理解了,不用说换成他父亲了,哪怕是换成自己,都会一拼到底的。
“呵呵…这就是豪族与大名区别啊,毛利家还是太嫩了。哼哼,想我细川家。。”细川真之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得沉浸在了细川氏的辉煌。
细川家,在镰仓时代,还只是足利庶流的小领主,但是细川氏一族追随足利尊氏转战各地,创立显赫战功,荣获了辅佐将军的管领家。
二百年间,细川氏更是发展壮大,逐渐架空了将军,成为了掌控天下的实际所有人。东军总帅、半将军,这一个个都是细川氏显赫一时的称号。
后来,战国时代,二川分流(澄元与高国的争斗),细川氏开始走向没落。直到细川晴元被三好长庆下克上,宗家从此失去了根基,就连分家宗族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幸好…还有主公。”细川真之心中暗自庆幸,细川信元在他们细川一族的眼中,就是中兴之主,而且其未来不可限量。
要知道,自从足利义昭被放逐了,将军之位早已空悬了四五年之久。室町幕府的权威已经渐渐淡去,已经没有人再去想着帮助足利氏振兴幕府了。
“或许…我细川家…还能更进一步。”细川真之想到这里,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叔父大人,叔父大人,您在想什么呢?”聪明丸看到真之说话说了一半,就开始自己在那里傻乐,不由得唤了几声。
“啊?哦。”细川真之回过神来,早就忘了自己先前说过什么了。
“少主,既然毛利家派来了使者,不如见上一面,看看其提出的议和条件,就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了。”最后还是细川藤孝给解得围。
“嗯,也好,但是…这条件该怎么谈呢?”聪明丸这点非常随他爹,也是一个谈判小白。
想当年,细川信元出使浅井家联姻,结果一上来就亮出了底牌。还好,让浅井家给误会了,还以为是谈判专家呢,让他们好一个猜疑。
“少主无虑,我们是战胜方,可以摆的姿态高一点,态度蛮横一点,条件苛刻一点,都可以。到时候见机行事,可以看臣下的脸色行事。”黑田孝高在一旁说道,意思是细川家想怎么样都可以,他毛利家只有挨宰的份。
“好,那就让他进来吧。对了,使者是谁?”聪明丸点点头,又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
“回少主,是安国寺惠琼。”真田昌幸回答道。
“哦,这个人我听父亲说过。当初作为策反宇喜多家的使者,被宇喜多家遣送至本家。后来父亲大发慈悲,将他给放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他!叫他进来吧。”聪明丸听说过这个外交僧,毛利家的一切外交事务都是由他负责的。
很快,一身僧袍的安国寺惠琼走了进来。
“贫僧惠琼!拜见聪明丸殿下!”安国寺惠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嗯,不知大师所来,有何公干?莫不是来下决战书的?正好,本家正准备夺取高松城后,就与贵家决战!决战地点任你你们挑。”聪明丸先放出狠话,示意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呃…非也,非也。贫僧此来,是向贵家议和的。”安国寺惠琼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们现在士气低落,很多人已经当起了逃兵。打?那简直就是找死!
“哦?议和?怎么个议和法?”聪明丸饶有兴趣的看着安国寺惠琼,好奇毛利家准备拿出什么条件来。
“回殿下,我毛利家恳请贵家放过城内军民的性命,并愿意割让备中、备后两国!贵我两家从此罢兵议和,永结修好。”安国寺惠琼说出了他们议和的条件,一下子就割让两国,这可绝对称得上是丧权辱国的条约了。
“咦?”就连聪明丸都吓了一跳,还真是不理解这种豪族行为,这不是标准的墙头草吗,哪家强就倒向哪家。
要知道从很早以前,毛利家就一直是细川家的对手,既然都招惹了,就应该有像波多野、武田家这样的觉悟,他们可是至死都没有和议的想法。
其实,在战国时代,“招惹到底”才是个例。大多数情况下,打着打着打不过了,家督出家、重臣切腹、交出人质,就可以本领安堵了。减封、转封,都算是苛刻的处理方式了。
安国寺惠琼一直在下面偷眼观察,自然发现了聪明丸惊讶的表情,只是不知道这表情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是高于自己的预料?还是远低于自己的预料?
其实,这次割让两国,也是毛利家紧急磋商得出的合议条件。毛利家从1571年开始跟细川家就摩擦了八九年,若是从尼子家的复国之战算起,起码也打了十一年了。几场仗打下来,双方的动员能力、军事策略、战术水平基本也就互相摸清楚了。
高松之役,毛利家知道备中守不住了,战火下一步肯定要烧到核心区,于是决定趁着实力未大损之前议和。否则的话,真让细川家杀到安艺老巢,那些国人领主到底能不能继续跟毛利家同心同德,都犹未可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