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淡淡,像是漆黑的夜幕上,被谁用指甲,轻轻地划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远远的,有柔和的光从那个小小的缝隙中透了过来,仿佛是黑夜给人们的希望;也仿佛是夜幕的另一边,有哪个调皮的仙子,在偷看人间百态。
看着窗外,淡淡的清辉,西门玉清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微微一笑,道:“宛儿,我承认,我曾经有偷偷想过。如果周天启战败了,如果他把你忘了,或者他有了别的女人,也许,就不会来接你了。那么,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你休想!”一个冰寒冷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声音是那样熟悉,那样霸道,又那样招人恨!
西门玉清勾唇一笑,淡淡地看着那扇被缓缓推开的大门,和一步一步从门外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周天启穿着一身黑色的战甲,脸上和身上都染有鲜血,黑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飘飞,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西门玉清不禁皱眉,无比嫌弃地道:“周天启,你就不能换身衣服再来吗?你这个样子,我可不能让你碰我的宛儿。”说着,向门外扬声吩咐道:“冰儿,带平王殿下去隔壁沐浴更衣。”
冰儿闻言,看了西门玉清和周天启二人一眼,又低下头,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周天启已经来了,冰儿也就完全放心了。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只剩下一个人能够把林宛从昏迷中唤醒,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周天启,而绝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周天启皱着眉头,冷冷地与西门玉清对峙着,不屑地看着西门玉清身上的太子袍服,显然他也是一下朝就赶过来了。
韦银双轻叹一起,低声劝道:“启儿,你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你也不希望宛儿醒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吧?”
周天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坚硬的铠甲,虽然不愿意听从西门玉清的安排,但是,如果他就这样去抱林宛,林宛一定也会感到不舒服的。
于是,周天启无奈地对韦银双点了点头,转身向隔壁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拧着眉头,眯眼看着西门玉清,冷冷地低喝道:“放开她。”说完,狠狠地瞪了西门玉清一眼,也不等西门玉清答话,便已大步走出了林宛的房间。
冰儿连忙在前面领路,将周天启带去了浴室。烈风也赶紧回房,去拿了自己的衣服来给周天启换。
西门玉清看着周天启那冷硬而又倔强的背影,不由轻笑摇头,小心翼翼地将林宛放在床上,温柔地帮她盖好被子,静静地站在她的床前,低声喃喃道:“宛儿,你听到了吗?他来了,他来看你了,你快醒醒吧。宛儿,他来了,我就要把你交还给他了,你醒来吧,和他好好说说话,他来一趟也不容易……”
周天启很快就回来了,穿着烈风的黑色侍卫服,显得有些小,但是还凑合可以穿。他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就是从门外走到床边这几步路的时间,便已经运功将头发上的水气都蒸干了。
西门玉清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周天启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收回目光,缓缓地向门外走去,与周天启错身而过。
周天启转头,看着西门玉清无奈而落寞的背影,突然心头一软,低低地道了一声:“多谢!”
西门玉清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留,宽袍大袖随风鼓起,背影潇洒而又凄凉。
周天启轻轻地关上门,回到林宛床边,动作娴熟地脱去鞋袜,钻进林宛的被子里。靠在床头,轻轻地将林宛抱了起来,拥进怀中,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而平稳,一遍又一遍地轻唤道:“宛儿,我来了,宛儿,是我,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宛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宛儿,我瘦了,都是想你想得……”
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悠悠地回响,仿佛是来自遥远的呼唤,穿透了无尽的黑暗和梦幻。
突然,林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令周天启的心中一阵狂喜,无比激动,压低了声音,继续唤道:“宛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天启,我来了。宛儿,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对吗?”
是的,林宛听到了周天启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划破黑夜的一道阳光,直刺入到林宛的心里。那光芒是那样耀眼,明亮而温暖,她想睁开眼睛,却又怎么也睁不开。
周天启将手掌贴在林宛的丹田,将自己的真气缓缓地输进她的身体里,顺着她的血脉慢慢运行。低声在林宛的耳边默念灵犀心法的口诀,逐渐打开了林宛封闭的气血,癸水如期而至。
幸好冰儿早有准备,没有让周天启手忙脚乱,也没有让林宛感到一丝尴尬。
气血一通,林宛便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周天启,果然是瘦了,也黑了,下巴上还长出了短短的胡茬子。
林宛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周天启的脸颊,和那有些扎手的胡茬子,那轻轻的刺痛,让林宛终于相信这不是在梦里。
周天启握住林宛的小手,凑到唇边,温柔地亲吻着,含着泪,颤声道:“宛儿,是我,我来晚了……”
林宛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道:“不、不晚……你来了就好……天启,我好想你……”
周天启紧紧地将林宛搂在怀里,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磁性,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道:“宛儿,我也好想你,睡觉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骑马的时候想你,打仗的时候想你,练兵的时候想你,受伤的时候想你……被敌军包围,差点儿回不来的时候,还是在想你……我对自己说,你在等我,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宛儿……”
林宛再也忍不住了,紧紧地抱着周天启,将头埋在周天启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划破长空,传出很远很远。一边哭着,一边轻轻地捶打着周天启宽厚的胸膛,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