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站定,刚才还刀剑相向的人们已不敢言语。
“此后世上再无姬家,都散了吧~”
也许是众人还沉浸在天降寒月的震撼里,大家的脚底像是钉在了地上,呆滞在原地。
“那就一起死吧!”
苏烟大喝,这下众人听得明清,立马撒开双腿,连滚带爬,一心想着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总有人的贪婪胜过对性命的渴望,一阵慌乱过后,有几个面带狂热的神术师在废墟一种挖了起来。
那七八箱宝物就散落在这一片狼藉之中,这几个神术师已经下定决心,即便没日没夜待在此地,也要拿到姬家的“遗产”。
谁知,珠宝首饰未曾挖到,几只死不瞑目的头颅和残躯断肢倒是随处可见。
其中一个不张眼的神术师将挡在眼前的头颅随手一扔,头颅滚到了苏烟脚下。
苏烟低头看看,依稀辨得出,这便是姬家的老爷子姬无力。
其实,姬府上下,老爷或是家丁,早在昨日就死于非命,并被砌在房屋的墙壁之内,万一发曾发现了这点,自然能联想到姬家背后之人,设下了一个大局引来他等。
万一发死前很清楚,自己的命,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
苏烟叹气连连,人神通明的状态退去后,身体再也不堪重负,跌坐在地。
莫蒹葭和莫上桑立马走到少年身边,扶其左右。
夜叉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只是三条尾巴上依旧冒着火焰。
“啪啪啪~”
苏烟不用抬头也知,拍手走上前来的是土国长公主伏浣溪。
“苏公子,你真是值得本宫认真对待的棋手~”
“棋手?”
眉梢上霜,苏烟怒道,“以人之性命做局,你何曾有过棋品,又何来棋手之说!”
莫蒹葭很佩服伏浣溪的胆识,她用神力排查过,伏浣溪当真是一人前来,就算她是一名天赋异禀的画妖师,三人联手,便能轻易杀之!
伏浣溪朝前走来,最后却无奈于肮脏的地面,她止步于苏烟两丈之外。
这个距离,两人凝眸对视,眼中神色皆是清晰可见。
“没想到皇家禁卫军竟凭你差遣。”
“没想到你竟屠了姬家满门。”
“没想到万元门也不是你的对手。”
“没想到你的身材这么平庸~”
“混账!”
伏浣溪乃皇室之女,重礼仪,识大体。
但见苏烟正一脸漠然地盯着自己的胸脯,她实在按耐不住愤怒。
“本宫还不是因为束了胸!”伏浣溪心里一阵嘀咕。
“长公主,我认真问你一次~”
伏浣溪扬着脸,眉目如画。
“交出血引,我以神之后裔为名起誓,不杀你!”
“哈哈~”
伏浣溪大声笑道,“看来你已知破阵之法,如此甚好,甚好~”
苏烟咬紧牙齿,“我在认真问你。”
“大势已定,今夜,水国将要易主。”
“而你……”
伏浣溪转身离开,话音陆续传到苏烟的耳边。
“能救得了谁?”
苏烟没有回呛,在莫上桑看来,这不是他的风格。
伏浣溪走出三人的视线后,莫上桑忍不住道,“苏兄弟,为何不杀了她一了百了!”
“上桑兄,咱虽已知破阵之法,但唯有拿到血引才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苏烟,说实话,我不支持你这番言论。”
莫蒹葭很少直接否认苏烟,但现已经过了午时,阳光只要再倾斜三个点位,五行煞血阵便能启动,皆时,三人将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与其冒着巨大风险救下全城百姓,倒不如安安稳稳地保下皇室。”
苏烟也没否认,“蒹葭,若之前我定会与做出同样决断,毕竟拯救全城百姓实乃难上加难,一旦失手,万劫不复。”
“但我有了找到血引的万全之策。”
“真的假的”,莫上桑表示怀疑,“那伏麟的妹子又不是吃素的,你怎能有万全把握?”
苏烟笑笑,“信我便是,上桑兄。”
看少年胸有成竹的表情,莫上桑白了其一眼。
“是哦,苏兄弟想要买关子,我难道还能用强?恐怕现在……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吧!”
苏烟眼神飘忽,实则心中狂喜。
莫上桑说的没错,经此一战,他家夜叉进阶为三尾夜叉,稍加训练,三尾夜叉战力堪比噬天雪。
而他苏烟现虽停于神启后境,但有“玄冰”加持和龙阳坐镇指点,神宗之下,恐鲜有人堪当敌手。
若真让苏烟和莫上桑拼死一战,最后鹿死谁手,还真难讲。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走~”
莫上桑有些犹豫道,“苏兄弟,你确定?”
苏烟又望了望不远处裸露在空气里的地窖铁门。
“算了~伏浣溪既然敢放我们在这儿而不加阻拦,想必木已成舟。”
“真好奇伏麟为何会有这样的妹妹~”莫上桑侃道。
——
夜临。
苏烟曾在这宝贵的几个时辰里一边修养身体,一边与刚刚醒来的龙阳叙旧。
但叙旧的过程并不愉快,因为苏烟几次试图让龙阳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可龙阳非旦毅然拒绝,更是变本加厉要求苏烟让出一半神力来供它恢复力量。
两人各怀心思,最终关于神力的分配,只得日后再议。
“报~”
禁卫军统领长声赶入静水殿,跪在水皇面前。
“陛下,十万大军已临正阳门下,并按苏神使的吩咐布下防御。”
“平身……苏神使呢?”
水皇神情很慌,但有姬妃服侍左右,倒也还能安稳地靠坐在龙椅上。
“回禀陛下,苏神使在军仗之中。”
“还愣着干嘛~速速将其请进殿里!”
“陛下莫急~”
姬妃搂住水皇的腰,娇软的身子骨紧紧贴在老态龙钟的龙体上,小手还调皮地拨弄男人的敏感地带。
“苏神使必有算盘,若陛下此刻宣其入宫,万一正阳门的布防出了差错,岂不是顾此失彼……”
“贵妃所言极是!”
赵赋立刻下了命令,让军统离开后,大殿之内,除了几个负责掌灯的太监和添香的红袖,便仅剩一皇一妃……
正阳门,皇城城墙之上。
雪过无声,冷廓寂寥。
头一次身披战甲的苏烟正和几位将军谈论着阵行变化。
莫蒹葭待在营帐里,帘子微开,雪花点在弯弯的睫毛上,并未划掉,因为此刻,女子浑身冰冷,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