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失忆之前最想要做的事情,是跟自己和离。
“让她们先回去了。”谢铎叹了口气,压下心中别扭的感觉,尝试着与她闲聊,“我离家的这几日,可都还好?”
“都好。”清清抿抿嘴,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了。
双方沉默良久,清清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以打破弥漫在空中的尴尬。
可她想啊想,也没抓住什么可以跟谢铎闲聊的话题。
说到底,还是怕啊。
毕竟他出门是去给圣上办事的,她总不好直接打听,而家里的事,家里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目光瞥见车厢里一根通体雪白的玉杖,清清来了灵感,“这是何物?”
玉杖四尺1有余,像是拐杖,但比拐杖略长一些,通体雪白,纹路奇特,仿佛被无数荆棘包裹的撑天之柱,顶端刻着龙首,诡谲又大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哪知,谢铎只轻飘飘地说:“手杖。”
清清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其实想问,这是谁的,怎么会出现在马车里,总不至于是谢铎的吧?年纪轻轻,看着也不像是要拄拐的。
车厢再次沉默下来,气氛更加尴尬。
“你给取个名字吧。”谢铎毫无征兆地开口说道。
“什么?”清清茫然。
谢铎目光移向旁边的手杖,指向明显,是让她给这根手杖起名字。
清清顿时想到了铁锤名字的由来,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叫烧火棍吧。”
谢铎:“……”
似是被噎住了,好一会儿,谢铎也跟着笑了笑,望向她的眼神又柔软了几分。
御赐的汉白玉手杖,前朝知名大家的遗世之作,价值连城,更是身份的象征——烧火棍?哈哈,这女人可真行。
他一笑,清清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好奇的打量着烧火棍,不自觉倾身贴向谢铎,想要仔细瞧瞧。
恰好这时,马车压到石子,突然颠簸了一下。
清清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栽,结结实实地趴在了谢铎怀里,将他扑了个满怀。
清清:“……”她就不该!
男人结实的上身被她搂着,肩膀很宽,但没什么肉,清清觉得硬,硌的她手疼。
“对不住……”感觉身底下的人肌肉紧绷,似是心有不快。想到自己失忆期间对谢家做的那些事情,想着他应该不太喜欢自己,连忙就要退开。
刚松开手,马车就又颠了一下。
这下不光是把他抱住,脸还不小心在蹭到他颈窝,嘴角好巧不巧落在他修长白皙、喉结分明的充满了男性气概的颈侧,在上面盖了个浅浅的红印子。
清清:“!!!”救命!有完没完了,好好驾车啊!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占他便宜?
谢铎只觉得软,轻飘飘的一团朝他扑过来,像一朵云,也像一朵花,缥缈如纱的娇柔中带着淡淡的香,是只为他一个人绽放的人间绝景。
大手在她腰上一捞,控制住清清不稳的身形,下一刻,熟练的将她双腿勾过来,让她斜坐在自己大腿上。
“路不平,仔细摔了。”谢铎语气平静,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被他抱在怀里的清清却被这声音蒸得熟透了,脸红得头也不敢抬。
-
就这样一路到了谢府,清清几乎是逃也是的下了车,把提前回来等她的铁锤给吓了一跳。慌忙朝谢铎行了礼,就赶紧追自家小姐去了。
白檀在谢铎看不见的位置拿眼刀子刮他,心里惦记着清清,想过去看看,却被谢铎抢先一步。
心里着急,却不敢和他继续共处,只得先忍下这份担心,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自己去找姐妹们商量对策。
清清脚步微乱,顾不上跟铁锤解释,到了房间才重重舒了口气,想到刚刚自己被谢铎抱了一路,又羞得捂住了脸,乖乖坐在桌边等浑身的热气消散。
铁锤想要问她怎么了,却见谢铎的长腿已经迈了进来,只得忍住,疑惑又担忧地看着清清。
冷静了会儿,清清勉强将那些画面赶走,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水的时候才发现谢铎就坐在她对面。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作乱——没办法,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嫁给这个人两年了,可思想还停留在以前陌生的时候,有一些过激的反应也是在所难免。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抱她,她就不会怕了。
发现谢铎在看她,清清欲盖弥彰地将一杯水全喝进嘴巴里。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将目光移向谢铎,与他对视。
谢铎却故意将目光移向茶具的托盘,桃花眼里带着笑意:“这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口茶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只见那木质的托盘上面,大剌剌放着个折成三角形的油纸包,里面放着的,是祖母特意塞给她,让她喂谢铎,好给谢家开枝散叶的……补药。
清清差点儿当场去世。
“没什么!”小姑娘扑上去,将油纸包抢到手里,背在身后,小手紧紧攥着,红着脸望向他,使劲儿摇头,极力否认。
谢铎好整以暇的,也把她看着。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上回她就是听了祖母的话,把这东西倒进了汤里,喂给他的。
这傻小孩儿,也太不禁哄了。
祖母说什么她就听,自己说的话她怎么不听?
“似乎是药。”谢铎故意逗她,“夫人生病了吗?”大手伸向她,“我略懂医术,给夫人看看?”
清清头摇的更厉害了:“不了不了,已经好了。”把药塞给铁锤,“赶紧扔掉,快。”
铁锤忙带着药包跑出去,毁尸灭迹。
她一走,清清和谢铎四目相对,脸也红耳朵也红,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谢铎却笑了,大手卡住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轻轻捏她的脸颊,把她红润的嘴巴挤的变形。
手下肌肤滑腻紧致,谢铎凑近些,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好了就行。夫人体弱,不禁药力,有些东西还是不要乱用,嗯?”
清清本来还在想,这是给他用的,又不是给自己用,怎么就成了她禁不住药力……想到一半,明白了,卡住了。
-
清清觉得谢铎很不对劲,自从上次出任务回来,每次午膳,他都要过来和她一起吃。
以前虽然也在一起吃过饭,可现在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以前吃饭就是吃饭,因为谢铎不爱说话,所以就像是例行公事,吃完就走,两不相干。
现在,吃完以后,他至少要喝两杯茶,与她闲聊几句,偶尔还要在她这儿睡午觉,最可怕的是,他他他他竟然给她夹菜!
清清拿不准这人想干什么,隐约觉得他是疯了。
今日也是,席间全是清清爱吃的菜。她食量小,又喜欢吃些小零嘴儿,正经膳食总是一点儿就饱了,许是换季的原因,最近胃口更差,对什么都没食欲。
本来就瘦,几天下来,脸颊更是没几两肉,上回捏她脸就感觉出来了。
谢铎恨不得替她吃,而当他发现自己给她夹的菜,她不敢不吃的时候,投喂的乐趣就来了。
见她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谢铎给她盛了半碗汤,也不说话,只默默放在她手边。
清清见了鬼似的看他,这才几天,病情就发展的这么严重了?这人可是谢铎啊,居然、居然给她盛汤!
谢铎全当没有发现她的表情,从容优雅、慢条斯理的继续吃。
清清没办法,拾起汤匙,抿了一口。
她最喜欢的莲藕汤,清淡解腻,原本就算什么都吃不下,至少也能喝一碗的,今日不知怎么的,刚一入口,喉头便是一紧,没来由的想吐。
谢铎:“……”
放下筷子,谢铎的脸色比桌上的蔬菜还要绿。
“不是不是……”清清连忙摆手,跟他解释,“我最近一直这样,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喉头又一阵不舒服,这下说服力就更弱了,生怕他以为自己嫌弃他的投喂,清清捂着嘴躲到了净房,整理好了才出来。
桌子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了,谢铎还没走,坐在桌边喝茶。
“许是着凉了……”清清小声跟他解释,声音轻而软,“汤很好喝的,多谢夫君。”
谢铎板着脸,放下茶杯,桃花眼把她看着:“过来,我瞧瞧。”
他这个表情,清清哪敢让他瞧啊?小幅度摇了摇头,不听话的坐到床边,小手绞着床幔的流苏,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以后都不许再吃那些零嘴了。”谢铎不忍心为难她,就去为难铁锤,“下回再让我看见她不吃饭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唯你是问。”
吓得铁锤面如土色,连连保证一定做到。
清清:“……”
谢铎走后,清清怨怼地望着铁锤:“你到底听谁的?”
铁锤苦哈哈地擦擦额上的汗,不敢说话。
何苦为难小丫鬟!
“小姐,姑爷这是为你好呀。”铁锤噘嘴,“您最近确实瘦了些,这样下去怎么行?”
想到最近的反应,清清颓然地往床上一瘫,有些郁闷:“改天把张大夫请来瞧瞧吧,最近一见荤腥就想吐。”
还老是心跳加速,老是脸红,老是气喘,看见谢铎就头脑发晕……估计是真病了!
第10章 有喜了
张大夫在东市开了家医馆,门下弟子众多,轻易是不出诊的,只每月初一到谢家看看老夫人,或谢家有人得了急病,能请他舍脸瞧瞧。
清清就打算在张大夫上门时蹭个诊,别专门去找他了,免得老夫人担心。
离初一没几天,天气渐暖,加上这几日特意交代厨房将膳食做的清淡爽口些,清清总算没再吐过,但依然吃不多,零嘴也始终没戒掉。
——每次谢铎来的时候就收起来,一走,就让丫鬟把零食和躺椅搬出去,躺在檐廊下晒太阳赏花吃酸梅。
春日的暖阳烤的人浑身懒洋洋的,躺了没一会儿,清清有些困了,懒得回去,让铁锤拿来毛毯,盖着毛毯,吹着细风,在鸟语花香之下躺成一副海棠春睡图。
太阳很暖,铁锤在旁边陪着她,不一会儿,就听到清清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