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永远沉默的丝线,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什么?
“你确定这是你的神明,拥有意识,能够沟通?”
杜周侧头看向身旁的年轻傀儡师。
“嘛,你这么问我,我也不敢确定……神明的声音确实是从丝线中和我联络的,但你要说这就是神明本身,我就不敢断言了。”
“不过,神明常年都是这么沉默的,讲真的,祂让我去拜访你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
傀儡师摸了摸鼻子,快速地回答了杜周的问题,正是因为命运是如此沉默地一个神明,所以就连话语也只是让自己的傀儡信徒转告杜周,而不是自己亲口问候。
杜周盯着那个年轻傀儡师,思考着威胁这个年轻人会不会让这静默的丝线开口,但最后还是放弃这种简单粗暴地做法。
他确实拿这根由命运绒絮拧合成的命运丝线毫无办法,不说这根丝线,就算是命运绒絮本身也拥有不灭的特性,如果想要威胁到这根丝线的话,就必须借用到被他封存起来的深渊的特性,但那样也无疑会影响他本身,反而有些得不偿失。
除了无物不蚀的深渊之外,毁灭命运绒絮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让命运绒絮对应的生灵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毕竟他可没有毁灭世界的爱好,也不打算就此化身成被人讨伐的魔王,要是一堆人每天都琢磨着怎么弄死你,那可太麻烦了。
“其实你应该可以轻松地击溃‘我’,为什么不动手?”
命运绒絮上确实蕴含着大量的命运神力,并不是所谓的近神级的库班就能比得上的,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杜周并没有怀疑这根丝线是否与神明有关,他只是想要这根可能是掌握了命运的丝线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
真是难缠啊!
“众神殿中并没有关于命运的神位和神明,但你的力量确实和神明等同,你到底是什么呢?”
“当真是这个家伙口中所说的主掌命运的神明吗?”
【命运不存在,所以并非神明。】
“为什么?”
【神明随时可以改变任意生灵的命运,所以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神明必然是指其他的神明。
只要肯开口就好。
只要肯开口……
“骗人。”
杜周将手掌间地丝线提起来,对准好似眼睛的部分。
为了不被察觉或者被记录,他并没有拟化出五官,只是有一个模糊的人形,就算被精灵森林中的精灵看到了,那也只是一个狂乱的萨多渊影,和他神权代行没有半分干系。
只要肯开口,就有破绽!
“如果神明真的轻易就能更改命运的话,那么作为万众命运象征的你,为什么是一条有头无尾的丝线?并且一条直线地奔向不可见的远方。”
“如果神明真的随意就能更改命运的话,你不应该是一团杂乱的线团吗?”
不应该是混乱不堪,任谁都能更改的形象吗?
为什么凝聚的命运绒絮却不像是被人打乱的样子,反而整整齐齐地排列拧合向世界的尽头。
“虽然没有尾端,但是命运却在有序的走向同一个方向,这难道不是命运无可更改的形象吗?”
【是的,我看见了无可更改的结局。】
神明的出手是理所当然的,但也是命运的一环。
命运的终端,早就已经注定了
无论排列的命运绒絮如何挣扎,如何更改扭曲排列,这丝线最终通向的,却是完全相同的终点。
杜周终于看到这丝线的松动,正准备询问所谓‘仇恨’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毫无动静地丝线却跃动起来,将他弹开。
【我已经回答了您两个问题了。】
如同活物一样的细丝瞬间缠住年轻的傀儡师,将他带往天边。
【命运的神明不存在,并没有骗您。】
无论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命运,还是完全无法更改的命运。
都不需要一个能够主掌他们的神。
因为这位神,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所做的一切也都在命运之中。
祂只能注视着一切,等待能够改变它的人去改变它。
所以,命运的神明,是不存在的。
沉默的丝线拽着自己唯一的信徒,向着自己身躯的尽头地方向飞驰,远离一切。
不知道那丝线最后离开的时候,故意触动了什么东西,悬挂着无尽囚笼的森林古木动弹起来,甚至睁开了一只眼睛,注视向杜周阴影的所站的无尽囚笼的方向。
众多睁开眼睛的森林古木将杜周所在的无尽囚笼团团围住,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被丝线拖拽着在空中越飞越远的人。
“深~渊~”
来不及追上去。
杜周盯着树人眼睛背后飞远的人类,瞬间散成一团液体地阴影,流淌渗漏进牢笼地缝隙,在无尽囚笼被树人捏碎之前,流淌到了树人的树冠之上,躲藏起来,等待机会回归本体,将这些信息也一并带回去。
……
“你都把人引来了,怎么话又不说了。”
习惯了这种抓着丝线飞来飞去的状态,年轻的傀儡师收整起自己的皮箱,开始询问自家沉默的神明。
“不是说有些话不好说,所以要把人引过来说吗?”
火、风、地、水……
他将自己巴掌大的傀儡按照顺序排列进皮箱,甚是小心地整理着傀儡的衣服褶皱,检查关节和内部的符文。
【没用。】
命运是不会改变的。
“既然没用,你为什么又要突然带着我跑过来搞这件事情?”
“如果是抱有某种希望的话,不先试试再说有用没用吗?”
“本来想劝告那位非人先生的话,你没说。”
“不过随便你吧!谁让你是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的神明呢?”
这位神明似乎很习惯自己唯一的信徒对自己没大没小,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回答着他。
【我已经做了。】
“哦,我懂了,表面提醒这位非人,实际上是在引开他的注意力,以此帮助另一个人吧?所以说不说都不妨事,只要让他想偏就行。”
其实提醒也是真的提醒。
祂不愿意……说谎。
【但是没用。】
“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浮在空中,如同被丝线操控着的年轻傀儡师检查安置其他傀儡之后,就从皮箱的暗格中掏出自己最爱的女性傀儡,操控着服饰华贵,甚至因为重重叠叠地华袍显得体型比其他傀儡大一倍的她在空中翩翩起舞。
那舞姿,是向神明祈祷献祭的祭祀舞。
“既然挣脱了控制就会坠落,那么也只好接受它,毕竟只要舞姿足够美丽,不就好了吗?”
“傀儡和命运,真是相得益彰。”
“如果作为搭档的你能别那么沉默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