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旻勤快也勤快不过两分钟,在吃了晚饭之后就又回屋上类脑体去了。
她一边连上接口,一边还想到,好不容易等到老两口儿出去旅游了,她才能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进类脑体。没想到这还没到一周,朱劭琼女士和祁志光先生又回来了,为了不招人“嫌弃”,她只好自己回屋玩儿了。
安东吃完饭,把盘子碗扔进洗碗机,刚要找祁旻说米米家长会的事儿,回屋就看她已经趴在书桌上进入了虚拟世界。只好自己也连上接口,先进入建构师模式找到秋收得定位,而后退到金田的身份,在百花街找到了秋收。
百花街是北京区一条早期的商业街,形态大概和前门大街差不多。早期类脑体公司还缺钱的时候,建了这个项目用于招商引资。那时候类脑体被视为某种vr式的互联网的补充,很多品牌到这里不是为了盈利,而只是为了打广告。然而现在这儿俨然变成了可以与现实世界商业街分庭抗礼的地方,地租也水涨船高,那些原本入住的品牌很多都坚持不下去了,反倒是做食品的商铺能够在此盈利。
其实也好理解,普通的品牌所卖的商品,其溢价某种程度上来源于稀缺性。而类脑体里稀缺性并不能保证,买家对此不太买账。反倒是本质上买体验的食品能有足够受众——说到底类脑体本身卖的就是体验。
秋收正在吃着朗姆樱桃味的马迭尔冰淇淋,抬头就看见金田匆匆赶来。
“给你来一根儿?”秋收笑着问道。
“用不着。”金田面露无奈,“你怎么又回来玩儿了?你知不知道今天mimi家长会?”
“嗯,家长会?”秋收咽下去这口冰淇淋,“不是说好了不去的么?”
“您是不去,但爸妈可去了。”金田无奈地上了嘲讽语气,“我说您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啊?”
秋收又咬了一口冰淇淋,却也不禁蹙眉:“那是mimi跟他们说的吧。”
“否则呢?”金田说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不过这事儿还得怪咱们,之前没跟mimi解释清楚为啥不去家长会。”
祁旻听了真的不想思考。其实她也不知道让米米去上她上过的学校是否是个好主意。米米对类脑体而言是极大的隐患,她虽然觉得不能剥夺闺女享受和同龄人一样的娱乐的自由,但也真的不希望她再进入类脑体了。之前祁旻觉得上跟她年少时一样的实体学校是某种“山水田园”式的生活,可现在看来这反而给她闺女提供了早恋的机会。
“那现在去解释一下儿?”秋收问道。
“不知道啊,不过我总感觉mimi现在是不想让咱们管她。”金田有些忧虑地说道。
秋收拍了拍他的肩:“哎,放宽心吧。青春期都这样儿,就是不想让家长管。mimi不是小女孩儿了,没准儿父母不去家长会她反而还更高兴呢。”
金田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又说道:“那要是mimi早恋了呢?”
“不是,你既然这么怀疑,那跟我说也没用啊。”秋收说道,“下次mimi再一个人出去,跟去瞧瞧不就完了。”
“这样儿不好吧?”金田犹豫道。
“靠,别装了行么。你丫可还跟踪过我呢。”秋收不忿儿地说。
“那能一样么?”金田果断说道,“你可是有很多出轨嫌疑的……”
“你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秋收立刻《孔乙己》道,“读书人的事儿,能算出轨吗?”
她说完之后意识到不对,又补了一句:“就算没读书,这也跟出轨八竿子打不着。”
好在安东没在国内上过初中,对于《孔乙己》没有那么深的记忆。不过祁旻也是冤啊,她跟张松雪顶多算有点儿好感,跟叶莲娜那真是纯粹狐朋狗友,要说差点儿出轨的反而是别人谁也想不到的杜雅琳。不过即使是杜雅琳,那也是果断拒绝了的,她这样意志坚定的人,至于这么怀疑么?
“不管怎么说,要是被mimi发现可就尴尬了。”金田说道。
“认出来怎么了?承认呗。”秋收却说道,“咱们是mimi的家长,有义务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当年我爸妈不也跟踪过,我敢说一个不字?”
安东听了都觉得要命。也得亏是朱劭琼女士和祁志光先生那么好的人性,才那么关心她这个苟到懒得跟父母解释她人生大事的闺女。要是他闺女这么苟,他估计早就没耐心了——不过幸好米米可比她妈妈“正常”多了。
“唉,行吧行吧。”金田叹了口气,“怎么着,你是打算今天在这儿休闲一会儿,不去刷分儿了?”
“我让绘千世去找卖个人信息的商家了。”秋收懒洋洋地说道,“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段时间没啥事儿可做。”
“哦?那要是别人又超了你的排名呢?”金田挑眉。
“那正好啊,我再换个人虐。”秋收饶有兴致地说。
“哎,你对绘千世到底做了什么?”金田不禁问道,“他怎么突然就对你这么服气了?”
秋收看了看百花街来往的人流,对金田说道:“下线跟你讲。”
——
“所以……王明清已经……死了?!”听完之后安东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死了。”祁旻点头道,“或者说他的实体已经死了,但他的意识还在类脑体里——当然,类脑体本质上就是意识储存器,有这个功能并不稀奇。”
“那……所以他再也下不了线了?”超出常人的共情能力让安东也感到有点儿害怕,“相当于一直在类脑体里,永远处于单一的清醒状态?”
祁旻没料到他会从这个角度考虑,但还是说道:“大概是吧。不过我见过他睡觉——睡眠也是一种体验,在类脑体里可以进入睡眠状态,只是没什么效果罢了。但是类脑体里不会感到疲惫,也用不着有效果。”
“那他的遗体……”安东又问道。
“我去帮他收尸了,所以他才这么服气。”祁旻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还把收尸时宛如恐怖片的场景给王明清看的事情。
不过安东的关注点还不在这儿:“嗯……那像他这种情况,以后怎么办?”
祁旻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现在就是没得办,也没多少人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在圣彼得堡区,这种活死人被称作‘死魂灵’,也就是有公益组织捐钱用以维持他们的存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