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幸云照常干活,在伺候完林美儿睡中觉后,宫女们都陆续退出去,幸云是走到最后的,她事前用别的手绢画了一块和人皮一样的画藏在衣服内,就等这个时候故意将那一块绢落到地上,东方北尚经过看到后,快速地瞟了周围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就快速弯腰将那块绢藏在了衣袖内,才走出门口就迎面差点撞上了折返回来的人。
东方北尚抬起头看到的竟然是幸云,他定睛看了她一秒,幸云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像布的布,用来擦着手,眼神瞟着东方北尚,根本就没有对总管应有恭敬的样子。
东方北尚看到她手中的手帕,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水红儿,你跟咱家过来,有个工作要你去做。”说完东方北尚就跨出房门走在前头,幸云跟着上去。
东方北尚带着幸云来到了羊肠小道的入口,倏忽一下就躲闪了进去。
幸云看着这个地方,那棵桃花树已经被连根拔起了,周围的树木和草皮都有被铲除的迹象。
幸云说:“尚公公,请问您有何吩咐啊?”
东方北尚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幸云说:“水红儿,你不是有一方手帕吗,可否借给咱家一用。”
水红儿从衣袖内拿出那方手帕递给他说:“尚公公,您说的可是这个?”
东方北尚看到后眼神放光,他就要伸手去拿,幸云马山收起手说:“奴婢的东西太过卑微,哪里是能给尚公公使用的,尚公公要用当然要选上好的皮了不是吗?”
东方北尚听到这里,也知道自己再怎么绕下去也是没意义的,他之所以会去试探幸云,他只不过是冲着一个直觉,从第一次见到幸云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姑娘不像是普通宫女,而且七夕节当晚雷劈桃花树的时候,她刚好在场。
当然,敖英伟也是看出来的,只是两人看幸云的角度都不一样,敖英伟看到幸云只觉得她是一个想上位争宠得到自己宠幸为妃的心机女人,只是她运用的方法比其他女人更高明,更会抓住男人求之不得的恶心理,可是东方北尚却看到了幸云的表皮后住着一个不一样的灵魂。
东方北尚认真地说:“水红儿,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幸云笑着说:“尚公公也不是个普通的内侍啊。”
东方北尚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你混进仁寿宫目的何在,但是要是你的目的是与我为敌,你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幸云冷笑道:“尚公公多虑了,我不过是想在这宫中混口饭吃,再厉害的人都还要吃饭的不是吗。只是公公你疑虑过重,惊扰了我睡眠,我还想问尚公公到底有何意图?”
东方北尚语塞,的确是他自己心急打草惊蛇了,如果对方是敌人,那自己此刻已经暴露了,之前在衣柜与他交手的神秘人应该是与他一伙的,这个宫女有多少同谋他不得而知。只是他直觉觉得幸云一定知道一些事,只要不是敌人,或许还能拉拢幸云为他所用。
东方北尚说:“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敢问水姑娘,你知道这个地方多少事呢?”
幸云说:“问人为何不先说自己知道的?”
东方北尚说:“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出来,但是等我查出来你有什么端倪,休怪我无情。”
幸云冷笑道:“那你倒是自己去查啊,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这就是你的求人态度,怕别人看轻你,非要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对方敬畏你,然后你才说出你的要求,提高对方对你的帮助几率?”
东方北尚惊讶,幸云竟然这么直白地就戳穿了他,他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云继续说:“我喜欢坦诚的人,就算我不是好人,那好歹你也不是啊,既然大家都不是,何必矫情,说吧,你想找我干嘛?我就混口饭吃的,如果能帮人做点好事,还顺便捞点酬劳那就更好了。”
东方北尚说:“你果真只是在宫中混口饭吃的?”
幸云说:“不然呢,像你我这等身手,要么是因为有事要做,要么就是没饭可吃,不然谁愿意来这吃人不吐骨的龙宫啊,没得找死啊,我可是人族啊,我还亲自把自己送上门了?”
东方北尚看见幸云的表情很轻松,还真相信了一半。
幸运继续说:“那天你出招的手法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我真的很高兴,很兴奋,我终于见到了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人。”
幸云说完从脉海中唤出了艾,东方北尚眼睛瞪大了一下说:“那天躲在衣柜里的仁兄竟然是这位。”
幸云笑道:“怎么样,我的傀儡不比你的皮偶差吧,皮影戏艺师——宫廷御用作坊的地下老板——裕兴先生。”
东方北尚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幸云问:“水红儿,你到底是谁?”幸云说:“想必裕兴先生也一定到水霞村查过我的身世了,估计现在水红儿已经出嫁了吧,不对,是水红儿的姐姐水紫儿已经出嫁了,妹妹水红儿进了宫。”
不错,东方北尚已经查过了幸云的身世,确实正如她现在所说的一样,根本无法查证到更有用的资料,而水紫儿和水红儿是一对样子不同的双胞胎,早年因为水姓夫妻太穷无法赡养两个孩子,就将大女儿送给了别人养,现在小女儿进宫了,大女儿也寻回,现在还对了婆家成了亲,一家子现在是其乐融融。
而赡养水红儿的那个养户也已经作古,无从查起,龙族的人口宗籍并没有现代社会那么齐全,所以东方北尚也只能查到这些,而且只要对方有心隐瞒,自己想仔细地查,根本就不会查得到更多。
东方北尚笑着说:“很好,水姑娘,看来姑娘是做大事的人,只要姑娘不与我东方北尚为敌,我自然今天也没有见过姑娘。”
幸云也笑着说:“我真的就是混口饭吃的,真的不会耽误尚公公您的事,而且,说不定我这个两袖清风的人,还帮得到你。”
东方北尚说:“水姑娘说的当真?”
幸云说:“当真,只要我做得到。”
东方北尚说:“水姑娘可要什么条件?”
幸云说:“好说,我只要我在水霞村的家人大富大贵,不受人欺负就好,我没有什么要求。”
东方北尚听到幸云的要求后,心里也微微惊讶,他以为她会提出什么难满足的要求,可竟然是单纯地为了家人,难道这个水红儿当真只是来混口饭吃的?
幸云说:“尚公公还是信不过我水红儿吗,是不是觉得我如果是一个渔村小妹,怎么会有如此身手和如此怪异的法术,我只想跟尚公公说一句,英雄莫问出处,贫穷莫问根源。”
东方北尚心中再次小小吃了一惊,心想自己本人在世人的眼里是柔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可是他背后的真实身份相对于别人来说还不是如此神秘,天下能人异事多有背景,个中缘由谁还说得清,幸云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
东方北尚说:“水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呢,可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水姑娘已对我坦诚,我再隐瞒似乎说不过去了。是这样,水姑娘在七夕那晚可曾看见过什么?”
幸云说:“什么都看到了。”然后将那张人皮递给东方北尚,东方北尚看了看她,伸手去接过,这次幸云没有再收回手,东方北尚顺利地将人皮拿回放在手心看。
幸云看到东方北尚拿回人皮的时候,那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尽管东方北尚很快就收回了这个眼神,但是幸云还是捕捉到了。
幸云心想:“一个东方益,再加上一个东方北尚,看来这位仁妃娘娘和这些内侍交道打得很好啊,有意思有意思。都是夫君有主意,事前到水霞村进行了周旋,把水红儿变成了水紫儿,还让他们家多了一个女儿,只不过这个东方北尚也不是容易忽悠的,夫君是怎么做到不让他怀疑的呢?”
幸云打算事后再问章正,现在要先和这位仁兄周旋。
幸云说:“虽然我看到了所有,但是我敢确定敖英伟并没有看到。”
东方北尚问:“水姑娘如此确定?”
幸云说:“确定,如若不是第二道雷打下来直接把大树劈开了,敖英伟本来打算与我共伞在雨中漫步的呢。”
东方北尚想起这几天幸云突然从冷板凳的宫婢一下子提到娘娘的身边做了近侍宫女,还被龙王专门点名留下伺候,据他所知,如果不是那晚突然有刺客夜袭,说不定第二天水红儿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柔妃娘娘了,从表面上看,这个女子的目的真的是来混口饭吃的,只是这饭是嫔妃的份食。
可是,在东方北尚的眼里,为财、为权、为利,这些俗不可耐的目的反而是最简单的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相信幸云的目的就是那么简单。
东方北尚笑着举起人皮说:“如此甚好。水姑娘也应该知道了,仁寿宫前任主人就是她——我的主子令狐茵,仁妃娘娘,正如姑娘所见的,敖英伟杀害了她,我作为她的亲信,我只想为她报仇。”
幸云说:“哦,尚公公是位勇士,你的报仇对象可是龙王呢,想扳倒一国之主,并非易事,你还记得几天前突然出现的刺客吗,当时敖英伟听说了刺客来袭,连躲都不躲,直接走出前院等着刺客来杀,可是那个刺客还不是占不到丝毫便宜就灰溜溜地走了。这年中来刺杀龙王的肯定不少吧,可是他依然活到了现在。尚公公不会是想要我水红儿当刺客吧,就算是在侍寝的时候,也不见得就能杀得了他啊。”
跟聪明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很轻松,其实有时候也很费力,她已经一眼看穿了你,还对你的计划评头论足,给你分析利与弊,让你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决策,不过东方北尚也并非是只想到刺杀这一个计划。
东方北尚说:“水姑娘果然是聪明人,看得通透,不过我也不打算用这一招,虽然我愚钝,但是也是看得到姑娘所预见的。那么我就直接说了吧,我只想水姑娘帮我找一个人。”
水红儿说:“什么人?”
东方北尚说:“水姑娘也应该是知道的。”
水红儿一笑道:“那个仁妃娘娘送出去的儿子。”
东方北尚说:“正是。”
水红儿说:“哦,想扳倒龙王,找一个可以取而代之的人,这个是最好的了,虽然会费点劲,但是一旦成功,那就是大快人心呢。只不过,尚公公是不是太高看我水红儿了,我想尚公公你这些年一定费了不少力去寻找吧,可是连你也做不了的事,我不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宫女,怎么可能做得了呢。”
东方北尚一笑说:“水姑娘太谦虚了,水姑娘光是改变自己家族的历史这一高明的举动就不是常人可做的,而且,就算水姑娘深居宫中,水姑娘的那些朋友,也应该能做到的。”
幸云定睛看着东方北尚几秒钟,然后笑道:“那好吧,我姑且尝试一下,在私下我不是你的下属,所以我的所有行动我只会听命于自己,我答应一有了情报一定会毫无保留地转告,只不过,希望这段时间您别找人监视我,也别想着拿我家人威胁我,一旦我知道您对我有如此不信任的行为,我会马上单方面终止我们的合作,而且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呢。”
东方北尚说:“那我也需要一个保障。”
幸云说:“你找上我,我就默认你其实已经信任我,我的秘密你也已经知道了,只要我背叛你,你也是有你的方法去折磨我的吧。”
东方北尚见幸云如此说,就笑着说:“很好,水姑娘快人快语,我很是佩服,那我就坐等水姑娘消息了。”
东方北尚将令狐茵和敖英伟的儿子的特征告诉幸云,然后两人约定了一个信号后,就分别离开了羊肠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