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乌云滚滚而来的鸟群,笼罩在圣宫的上空,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无论是空中飞的,还是地上站着的,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得对望着,唯一的声音只有无数鸟类振翅的响动。
不知何时,窦宪平的手中已经握紧了了灵铁棍,薛盈亦抽出了身边的佩剑,所有人都神色紧张的望着天空,本来已经去到一边的王亚楠和周宁雅也赶紧和大家站到了一起。
玄霄看了好一阵,皱眉道:“莫非是来报仇的?可是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感觉又不像。”
“嗯,九爷爷说的是。”张子潇其实有想到过这些飞鸟会回来,只是没想到来它们得这个点,实在是有点令人奇怪,如果真心是想报仇,那么一大早就应该已经杀过来了,如果说是要观察他们的活动,也没有必要如此劳师动众,那么它们的动机在她看来只剩下了一个,谈判。
想到这里的子潇耸耸了肩膀,冲飞鸟们喊道:“你们该不是想用鸟屎淹没圣宫吧?我们可才刚打扫过一遍,行了,要谈还是要杀,速度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要谈派个主事的来,要打的话赶紧下来受死,没事的话赶紧滚,我们可没空奉陪。”
鸟群中一声长鸣,一只四翼灵鸟飞出了队形,低头鸣道:“圣宫掌门?”
张子潇的眉头不禁拧在了一起,看来窦老头胜利后的呐喊,早就把掌门这个词印在它们的脑海中,无奈耸肩的回道:“算是吧,你们想干嘛?”
四翼灵鸟高声鸣道:“我们想重新加入圣宫!掌门,你击败了青鸾,就是新的圣主!有资格率领我们!这也是我们的传统!”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一回答未免也过于突然,要说灵兽如果有这种传统的话,为何凶爪部的那些兽类绝口不提此事?难道这只是羽鸾部的习惯?所有人不禁把目光集中到了子潇身上,想要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子潇有护法宗长的记忆,自然对灵兽的习惯很了解,也确实知道圣宫之主的位子一直是这么传下来,她原以为灵兽们不会对人类保持这个传统,毕竟走兽们都是直接一走了之的,她也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只是现在这么一闹,反而让她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更简单了一些。
诚然,她不会对这些飞鸟的突然投诚彻底相信,但是它们的表态足以改变天鼓州的形势,她相信凶爪部绝对不会放弃圣宫这边的动态,恐怕当飞禽群起飞来之时,那些走兽们就早已坐不住了吧?就是暂时不问这些飞禽到底在谋思什么,也足够让走兽们绷紧了神经,飞禽们的表态,更是将主动权奉在了她的手上。
“下来说吧,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在窥觎青鸾所想的那种金乌真火,亦或是想学习我们人类的各种知识,还是真心来加入我们,都无所谓,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或早或晚,天鼓州的归属,在我拿下青鸾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张子潇边说边打开防御大阵的一个口子,那只灵鸟却只是楞在空中,不敢降落。
四翼灵鸟不知是因为子潇的话,还是对进入到圣宫感到恐惧,在空中嘶哑的鸣道:“杀了我,你们以后在天鼓州也不好过!”
子潇调侃道:“杀你干嘛,你是比青鸾有用还是能威胁到我们?你们全都在圣宫外面等着,我们刚打扫好庭院的,再弄上一堆鸟屎,你们清理吗?”
灵鸟畏惧得盘旋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了圣宫之内,向着天空鸣叫了几声,那些飞禽们边一一落在圣宫之外,死死的盯着圣宫里面的情况。
“怎么称呼?”子潇双眸凝视着那只灵鸟,看的那只鸟的羽毛甚至有些立起,它低声道:“掌门可以称呼我为金目鸦,我们确实是真心来加入圣宫的!”
它的形象确实很符合这一个名字,它的瞳孔和眼孔边的碎羽都金色的,但身上的羽毛却是棕黑相间,那两对羽翅也是棕黑各半,当然也少不了那颗鸦类的头,唯一略不同的是,它的和世俗的鸦类不同,有着一撮羽冠,令其看上去带有了那么一点点威势。
“哦,小金啊,你先坐一会,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正式谈谈了。”子潇冲着它摆了摆手,示意它站到一旁,用期盼着的目光看着圣宫外。
金目鸦畏缩的往旁边闪了闪,也顺着子潇的目光向外望去,忍不住问道:“掌门在等什么?”
“凶爪部啊,不然呢?”子潇依然看着圣宫外。
金目鸦瞠目道:“你不会是想通知灵兽们过来,再把我们一网打尽吧?”它甚至已经开始想要振翅逃跑了,只是感觉到这毫无意义,眼光瞄着外面的那些飞禽,在思考要不要赶紧发出警告。
子潇这时才撇了它一眼,摇头道:“你笨蛋吗?你们这么大的阵势,走兽们会看不到?还用得着我通知?再说把你们一网打尽对我们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不过你可以告诉你的同类们,让它们有个准备。”
金目鸦立刻对外面鸣叫了数声,那些飞禽们立刻展翅飞在空中,警惕着望向圣宫周围,很快它们就注意到周围山脉中野兽狂奔时荡起的烟尘,凶爪部确实来了。
凶爪部领头的依然是那只巨象灵兽,兽类嘶吼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圣宫之内,很快它们也停在了圣宫的门口,两波灵兽彼此冲着对方嘶吼鸣叫了一番,但是谁都没有出手,领头的巨象冲着子潇吼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邀请我们加入圣宫吗?难道你又反悔了?”
子潇冷眼看着它,态度冰冷的回道:“我记得你似乎说过不会和我们人类有什么关联,我就算和羽鸾部联合,又关你什么事了?”
巨象顿时楞在了原地,而圣宫内的同伴们都觉得好笑,要说比伶牙俐齿,这帮动物拿什么和子潇斗?过了一阵那巨象才开口道:“你们不能和羽鸾部联合,我们考虑过了,加入圣宫。”
金目鸦猛地冲它鸣道:“卷地兽,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掌门已经答应我们的请求了,你看我现在都已经在圣宫之内了!你们这些蠢毛兽类还是滚回山里面去吧!”
“嗯?我好像只是说让你下来谈谈吧?”子潇扭头看着金目鸦,令它立刻闭上了嘴。圣宫外的卷地兽则扬起长鼻,不满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人类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我们想做什么,而是你们想做什么,你们都想加入圣宫,不是吗?因为你们都觉得可以从我们这些人类身上弄到不少好处,比如什么飞升,什么真火之类的。”子潇将目光移到了卷地兽的身上,抬手在圣宫门口打开一道缝隙,“你也可以进来谈,大象。”
卷地兽犹豫了一下,子潇的邀请对它来说充满着危险,不过当它看到金目鸦警惕的神情后,立刻大步迈进了圣宫,身后的大阵随之恢复,它慌乱的回头看了一眼圣宫外的灵兽,似乎在考虑现在让它们攻击大阵是否来得及。
“既然都来了,又何必害怕?”子潇嘴角一弯,“到是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你想怎样?”两只灵兽竟然想有了默契一般,同时说出了一样的问题。
子潇笑了,“我都说了,不是我想怎样,是你们想怎样,不如你们就老实说出你们的真正想法吧,藏着掖着对谁也没有好处。”
两只灵兽迟疑了,它们确实有很多的想法,人类的到来改变了整个天鼓州的局势,而圣宫的那一战,更是令它们心生恐惧。羽鸾部的灵禽们对青鸾所说的那种金乌真火也是心动不已,它们也想知道如何吸收太阳的力量转化为雷电,在一番讨论之下,残余的聚真期灵禽决定试试能不能加入这个“掌门”的队伍。至于凶爪部,撤退之后也在思考子潇的建议,原本它们还想在考虑考虑,但是听探子回报说羽鸾部找上门的事情,立刻便坐不住了。
很简单,如果羽鸾部是来进攻圣宫的,那么它们卖人类一个人情,进而让它们的价值提升,可羽鸾部似乎是来投诚的,一旦它们被吸收进圣宫,那么以双方敌对的情形下,难保人类不会出手和羽鸾部一起追杀它们。这也是卷地兽即便在担心自己安危的情况下,也要进来和人类谈判,以避免发生最坏的情况。
两只灵兽沉默不语,都在脑海中拼命思索,应该怎么回答子潇这个直白的问题,生怕自己的回答一不小心搭进去性命,更甚至赔上族群的命运。
子潇对着戒备的同伴做了个手势,大家才略为放松了一些,子潇的动作代表着她已经智珠在握,同伴们都对这个女孩的手腕感到惊奇,老张等人也并不是没想到过灵兽的事情,但是完全没想到子潇的解决方式是这样的。玄霄对爱徒到是非常有信心,虽然她总是说什么偷懒之类的话,但是轮到她担责的时候,她从来不曾回避过。
卷地兽似乎已经做出了答案,第一个回道:“我们凶爪部只有一个要求,帮我们飞升,蜕变成更强的灵兽!只要你能满足我们这个要求,我们愿意奉你为圣主。”
金目鸦被它的回答吓了一跳,飞升的事情,羽鸾部一点都不清楚,略加思索之下,它紧忙道:“掌门!我们羽鸾部只想获得我们原有的地位,我们会用忠心来换取你对我们的奖赏。”
子潇挽了一下鬓发,“呵呵,好一个换取奖赏,你最想要的奖赏是什么?”
“我。。我最想要的和卷地兽一样!”金目鸦的脑子显然比较灵活,看来这也是灵禽选它出来当代表的原因。
子潇的手指在鬓发上卷了两圈,“那我又要如何确认你们的忠心?”
“请掌门明示!”金目鸦又一次抢在卷地兽的前面,卷地兽也立刻表态道:“我们愿意听听掌门的想法。”
子潇看着这两只灵兽,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此时云狸儿突然飞上了子潇的肩头,它之前一直在照看雏鸟,听道金目鸦的喊声时才悄然飞出来,看到子潇没有说话,才大着胆子过来,提议道:“血羽誓如何?”
两只灵兽不明白它说的是什么,但都觉得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卷地兽鼓足勇气问道:“那是什么?”
云狸儿用看笨蛋似的眼神看了眼它,回道:“是一种强大的咒约,你们将永远侍奉我的主人,永远也不能背叛她的命令。”
卷地兽顿时犹豫了,但是金目鸦却好像抓到了一个机会,立刻说道:“我愿意接受这个血羽誓!”
“那我也愿意!”卷地兽赶忙表态。
但张子潇并不想这么做,控制这两只灵兽的方法有很多,血羽誓的制约太多,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她之前只是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刻下神识暗示之类的,但是当云狸儿出现之后,她突然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可以控制这两只灵兽没错,但这不代表她就能控制整个天鼓州的灵兽,她想用一种更怀柔的方式。
“你们对这个咒约根本不懂,就这么直接的表态了,”她对两个灵兽摇了摇头,让云狸儿跳到自己的手臂上,摸了摸它的羽毛,“我没有和你定下血羽誓,也不会和它们立誓,要知道,一生受制于人,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我这么做了,又和青鸾这种操控灵兽的圣主有什么区别?我们需要的是同伴,不是奴仆。”这话是说给云狸儿听的,同时也是给灵兽们的一个表态。
云狸儿低头咕咕了两声,“我知道了,不会在这么说了。”
子潇再次望向两只灵兽,真诚的说道:“小金,大象,你们两个能到这里,就说明你们的族群已经有了定论,我也不想难为你们,即便你们俩愿意做为奴仆,我也不会答应,因为你们的族群看到我这种作法,肯定会滋生恐惧,最终会导致我们重蹈天鼓州之前的悲剧。”
“再者,你们即使想表忠心,也找错了人,你们根本不清楚,这片土地上谁能掌控你们的将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垣,你真的还要等两天再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