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柔似乎谈兴大发,冲着书生温柔地笑了下:“一位天巡使正好撞见,觉得我心性颇佳,便替我担保,让我进入天道宗成为外门弟子。”
书生眯了眯眼睛——如此,不就是道侣?
许云柔叹道:“可惜刚传了消息回宗,他就被赵成运杀害了,我甚至已经不记得这位好心人长什么模样。”
她抬起头,对着天空眨了眨眼睛。
书生笑了:“未必是好心,说不得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不会的!”许云柔知道剖白的机会来了,急急道,“那位薛天巡使就连我的衣角也不曾碰一碰。死者为大,莫再说这些不敬的话。”
书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是天意。”
他目光灼灼,落在许云柔桃花般的脸颊上。
许云柔的脸更红了。
书生忽地笑道:“我曾听人说,会脸红的姑娘,都不是小姑娘了。”
许云柔剜他一眼:“会调笑女子的书生,都不是正经书生。”
“非也非也。”书生眉毛弯成了半圆,“知风知月,至情至性,那才是真正的知书人。佳人是这世间最难读懂的书,我欲以心相知,不知佳人可愿让我略窥一二?”
许云柔转身就走:“快走,你不能在此久留。”
书生跺了跺脚,笑眯眯地追上去。
“久留又怎样?莫非这里都是吃人的妖怪?”
许云柔心中窃喜,知道自己对许小冰说的话已被此人尽数听去。他既然扮成书生前来,定是十分意动,所以此刻便是欲擒故纵的时候了,要让他心如猫抓,求而不得,才会忽略掉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
“此地乃是修真圣地。”许云柔正色道,“书生你莫要再口吐妄言,以免引来祸事——和你说了那么多,我已是犯错了。”
“不会。谁敢说你错。”书生淡淡一笑,身上自有一派威严。
说话间,二人终于走到了竹舍稀少处。
“你自己走吧,我得回去了。”许云柔也不留恋,转身就走。
“哎——”
许云柔半侧身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见书生向她伸出一只手,嘴巴半张,模样甚是可爱。
她将脸上的笑容补齐,眼波一转,叫书生看到了一半。
琳琅君回到府上,辗转反侧。
临别那一眼,当真是叫他尝到了勾魂夺魄的滋味。
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子了!他又急,又不急。
他知道眼下这一段,才是男女之间最有意趣的一段,过去了,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不急,不急……
想要女人,随便叫一个来便是了。
于是他让道童传来了许小冰。
许小冰匆匆踏出来,伏在了地上,哀哀凄凄道:“郎君!我已将你的好意转告给了许云柔,谁知道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竟然、竟然拒绝了郎君!是我办事不力……我……”
她偷偷抬起眼睛,见坐在黑木雕花巨榻上的男人面如满月,神色平静。
“知道了。过来侍候吧。”
这夜,许小冰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琳琅君畅快。
琳琅君似乎有心事……许小冰暗暗地想,恐怕是东南部那未出世的神器,叫郎君心中惦记了,可是惦记也没用,东南那位新上任的总使闭月君颇得上面喜欢,传闻闭月君游走在三位元婴长老之间,受宠得不得了,东南,琳琅君是插不进去了。
神器……啧,若是能得到神器……许小冰跪在琳琅君身下想入非非,手上不自觉地重了些。
“嘶——”琳琅君乍然吃痛,一脚踹在许小冰胸间,把她踹得口吐鲜血。
“郎君我错了!我错了!”许小冰不顾满口血污,扑过来搂住他的腿。
琳琅君正要再踢,忽然笑了:“那你明天再替我跑一趟,告诉许云柔,她若是不答应我,便滚出外门去!”
许小冰一惊,又一喜:“是!”
那个狐媚子,留着总是个祸患!许小冰眸光闪烁,不顾胸口刺痛,心中爽快地盘算起来。
次日一早,许小冰头一次主动告辞,匆匆离开了内门。
许云柔正在猜测琳琅君今日要用什么借口前来,便看见牙缝里沾着血的许小冰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云柔,不好了!我将你昨日的话转告给了郎君,他勃然大怒,让我们两个都滚出外门……嘤嘤嘤……”
许云柔一怔。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云柔,要不你去好好求一求郎君,给他下跪,给他磕头,求他收回成命吧!”许小冰泣不成声,“你看,他还打了我……你和他好好说一说,行不行,就说你昨日是猪油蒙了心,没想清楚才会说出那些鬼话……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试一试总好过被直接赶走啊!”
她刻意误导许云柔,想要许云柔以为琳琅君说她昨日说的是鬼话,又以为这琳琅君是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糙人。换了谁,遇到这种事情恐怕都只想卷铺盖逃了吧。
“云柔你说话呀——你若是抹不下脸去求饶,我这便去收拾东西了。”许小冰打量着许云柔,心中暗暗地啐了下,想道,‘就这假清高的模样,能去求饶,我还不信了。’
许云柔心中有些起疑,不知道琳琅君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云柔你不是吓傻了吧——你也别太担心,我修为怎么说也是筑基大圆满了,到了外面,也能稍微照应你。”——自然是寻个无人角落杀了,再回来继续过美滋滋的日子。
许云柔终于开口了:“琳琅君虽是西南总使,却也没有权利随意赶走外门弟子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他,看他究竟有什么道理!”
许小冰也不气。琳琅君说的是“若她不答应便滚出外门去”,如今许云柔可不就是不答应了?
她自问这趟差使办得很漂亮,根本挑不出半点错处来。只等着琳琅君下次传唤时,告诉他许云柔再次拒绝了他就行。
许云柔话说得硬气,其实心里是有些发虚的。
“万一昨日那书生不是琳琅君,那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满心愁绪不得纾解时,书生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