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是晚上十点多才回去的。一般这个点她都已经睡了，最少也进屋了。
昨天刚闹了别扭她也不会等他的，这样就不会碰面了，免得尴尬。
他是这样想的，或者说这样希望的。
但是当他回到家里，看着那黑漆漆的清冷屋子时，他的脸又立即阴沉了下来。
她根本就没回来。卧室的门开着，里面也是黑漆漆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晚了，不回来去哪了？
跟他吵架也要有个谱的，大半夜的去哪不危险？
算了，随她去吧，她本就独立，不需要他管。
在屋里站了好一会，他转身去了书房。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管某个人，随她想干嘛干嘛。
但是在书桌边枯坐了大半个小时，手里始终是空空的，什么资料也没拿，什么文件也没翻开。最后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电话机旁，拨了个号码出去。
“顾大哥？”
安好听到顾长卿的声音很吃惊：“你怎么了？有事吗？”
她甚至等不及顾长卿问什么就急着先问了出来。
听到对方询问，顾长卿突然又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他僵了一下，才语气不太自然的说：“哦，没什么，小甜跟你在一起吗？我打了店里的电话，没人接。”
原来是问许甜的。
安好心头的急切压了下来，又有些惊讶。
“甜姐还没回去吗？我八点多走的时候她还在呢。我问她怎么不回去，她也没说什么。”
打算晚上睡店里了？
顾长卿沉默了一会，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好的，谢谢。”
他根本就没往店里打电话。
他准备挂电话了，那边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又说了一句：
“顾大哥。”
“嗯？”
顾长卿把差点放下的电话又接了起来：“还有事？”
“哦，我……没什么事，你跟甜姐没什么吧？我看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也心情不好。可他还回来了，她倒好直接家也不回了。
“没有。再见。”
紧接着就是嘟嘟的声音传过来。
这两人回应的话一样回应的语气都是一样的硬。到底怎么了？
安好莫名其妙的看看电话通，攥了一会才放下，躺下又是好久都没睡着。
顾长卿挂了电话之后原地站了一会就出来了。车钥匙在小张那里，他也没惊动他，骑了自行车出来的。
骑车骑了四十多分钟，他才到素帛店门口。
一楼两间铺子的卷闸门都关的严严实实，二楼最边上一间还亮着灯。
她在店里只是还没睡觉。
这街上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只偶尔有一两个人匆匆路过。
他没把车撑起来，只扶着车站在那亮灯的一间屋子下面仰头看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来这么一趟。只知道打电话给安好之前心里很乱，打了电话之后更乱，不弄清楚这大半夜的她到底在哪，他怕是一晚上都休息了。
所以他来了，看了一眼又走了，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周婷来的最早。阳光刚刚露头就来了，早上八点多开店，她们还要打扫打扫，做做准备，每天都这样的。
但今天，她到店门口就吓了一跳。
店门已经大开，里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了，该摆出来的模特都摆出来了，一副早就开门迎客的模样。
她还以为她迟到了，吓的赶忙跑进来，看见许甜正在装水，没顾得上说什么先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
呃，七点。
“甜姐，你来这么早？”
周婷也知道昨天许甜走的迟，可她没想过许甜是一夜没回去。
“嗯。反正也睡不着。”
许甜把暖瓶灌满，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盖好放在了柜台：
“这都弄好了，我早上出去一趟，有什么要紧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你去哪啊？”
周婷随口一问，许甜已经在收拾包了。
“去一趟西郊的厂。有一批衣服想让他们做一批样品出来。”
跟大卫要合作的那批货，这段时间她已经设计了两个系列出来。主打就是东方元素跟西方元素的结合。
之前的小批量订单的样品店里的打样师自己做几件给人家看看就行了。但是这次，她想先寄一批过去，让大卫在那边试卖一下看看，所以需求量就大。
这需求量一大就需要找工厂做了。今天她要去的就是西郊一家叫国宏的厂。
这家厂规模不大，以前就是接别人的大厂的活，做些小单的。那时候素帛刚开店，用货量不知道能有多少，她没找那些难说话的大厂合作，找了这家，合作久了，素帛的销量也上来了，这国宏现在就只做他们一家的货了。
因为这个厂子离市区还有点远，所以即便许甜七点出头就去了，也是到九点多才道。
跟对方谈好再回来，已经下午四点了。
今天店里生意好，她进门的时候，店里有好几位客人，导购员都有些忙不过来。
她扫了一眼，都是新客，就没过去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周婷突然过来了。
“甜姐，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
周婷脸上写着我有事三个字。
“楼上有个女的等你，等一中午了，早上你走没一会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中午我说给她弄点吃的，她也没要。我问了她是谁，见她这样等着本想给国宏那边打个电话通知你呢，她又不说她是谁。我就没打了。”
“这么神秘？什么人？”
许甜皱眉。周婷道：“是呢，态度倒还好，斯斯文文，挺有气质的。就是不太跟我们多说什么，来了之后把我们店里的衣服都看了一遍，也没说什么。
哦对了，可能有三十多岁了，长得挺漂亮的，口音不是港城的口音，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但是不像内地的，打扮挺时髦的。刚开始她一直在下面。
后来我看来客人了，我觉得她在下面等不合适，就让她上去你办公室里等了。甜姐，你认识这是谁不？”
这样的人？这些特征都太笼统了，附和条件的很多，无法确定是哪一个。
许甜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摇摇头：
“想不起来。先去看看再说。”
她没再说什么，抬步上了楼梯。
这女人现在就在她的办公室里，她以为这个人应该是坐在会客区那小圆桌茶几那等她。
却没想到这位大大方方的坐在她的位置上，正在翻看她那些设计类的图册。
这样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一瞬间，许甜的眉毛就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