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不是说她醒了吗？这怎么又睡了？”
杨卫红这一开口嗓音就跟外接了扩音器一样，她根本是想把床上的人给喊起来。
“妈。你干嘛？小甜在休息，你有什么话出去说。”
杨卫红的声音一响起来，顾长卿那只手就松开了许甜的手。
他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拉了杨卫红的胳膊就往外推。
“你别推我。顾长卿，你要搞清楚，我是你妈。”
杨卫红一把甩开了顾长卿的手，箭步冲到了病床边。
“许甜，你给我起来。”
她一伸手，一把就抓住了许甜的胳膊，用力往上拽。
顾长卿疾步折回来，拉住她往后拽了一步，将她拽开了。
“妈。你到底想干嘛？这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我闹？”
杨卫红就像受了什么重大刺激一样，声音凄厉尖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许甜这装睡也装不下去了，干脆睁开了眼睛。
顾长卿见许甜睁开眼，很内疚也很尴尬，看了看她，许甜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目光。
见她脸上一点恨色都没有，依旧那么平和，那么体贴，顾长卿心里更是难受。
两人目光交汇的同时，杨卫红又开了腔。
“这个女人，你非要跟她在一起也就算了。现在这算什么事？成天不着家，还跑国外去了，她像个女人吗她？哪个女人像她这样的，家里照顾不上，男人照顾不上，孩子都保不住，我问你这样的女人要她干什么？”
顾长妍回去把许甜的情况一说，杨卫红就炸了。
嚷到这里的时候，顾长妍跟秦朗也跑进来了。
他俩是拦不住杨卫红，跟来的，顾长妍怀着孩子，走不快，这就落在了后面。
“妈，你这干什么？许甜刚刚动了手术。你这样，你不是为难她吗？”
顾长妍自己怀了孕对这事的感觉也深刻了一些，心里同情许甜，觉得杨卫红这太过了。
她扯着杨卫红，杨卫红现在像个炮仗一样，谁点炸谁。
“我难为她？我想难为她吗？我不是盼着她能给我们家添个孙子吗？她行吗？一下飞机这孩子就掉了，她要不跑这么一趟，至于吗？”
“妈，你这是不讲理。人家医生都说了，是宫外孕，肯定是保不住的。这是意外，她已经受了罪了，您就消停点行吗？”
这是事实，杨卫红却半点不信。
“什么意外？那是骗你的你也信。她自己保不住孩子就找了这么个借口来。只有你们，信她的鬼话。”
顾长妍见她妈这样不讲理，也烦躁，却拿她妈没办法。秦朗站在一旁作为女婿不好说什么，只能顺手把病房门关了，免得外面的人来看笑话。
“够了。”
顾长卿突然低吼了一声。
冷厉的目光扫过来，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出去。”
作为儿子，他从未对他的母亲这样过。
杨卫红愣了一下。顾长妍知道她这个弟弟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被这一声厉吼，吼的紧张的看着顾长卿。
“大姐，麻烦你们带她和磊磊回去。我会叫人帮你们订机票。”
这，就等同于逐客令。
“你叫我回云城？顾长卿，我是你妈。”
杨卫红又强调了一遍，双眼喷射着火光。
“我儿子的地方我都不能呆了？这个女人，是你媳妇，我的儿媳妇，我连说几句都不行了？你们一个个，这是都想气死我？好啊，既然是这样，那不如今天就把话说清楚，顾长卿，你说，你到底是要她，还是要我这个妈。”
杨卫红死盯着顾长卿。
当妈的，儿子越是偏袒媳妇，她心里越是不甘心。
“妈……”
顾长妍又拽了杨卫红一把，想从中打个圆场。
不想，她还没开口，顾长卿那毫无温度的嗓音先响了起来。
“您让我选，那好，我告诉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离婚。您死了这条心。再闹下去，结果都是一样。”
“……”
杨卫红愣住了。顾长妍和秦朗也都看着顾长卿。
许甜一直躺着没吭声，冷眼看到现在，眼底溢出了一抹心痛来。
婆媳交锋，最难的是他。
“妈。”
她的突然开口，让这陡然陷入僵窒的空气又震荡了起来。
她撑着胳膊，忍着手术伤口的疼，艰难的坐了起来。
一旁，顾长卿见她起来，脸上立即浮出痛色，想说话，却被她眼神制止。
她靠在床头，看着杨卫红。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以前，我一直以为您是误会了我和江凌的事才突然恨上我的，后来又来了个苏媛，您不喜欢我就更有理由了。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您不喜欢我，还在这些事情之前。长卿没回来之前，您就已经付诸行动了是吧？”
“……”
她平静的几句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顾长卿和顾长妍夫妻都是面露不解，只有杨卫红刚刚因为争吵而赤红的面色微微僵白。
“你胡说什么？这个时候了还想离间我们母子关系？”
过了一会，杨卫红冷叱道。
许甜低眉勾了勾苍白的唇瓣。
“您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一直在找给我打电话去江江凌学校和给你们报信的那个人。这个大姐都是知道的。大姐，你猜我有没有找到？”
顾长妍微微露出惊色，顾长卿则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面色铁青。
空气在这静默中渐渐紧绷，呼吸一下都是困难的。
过了好一会，顾长妍才看向杨卫红。
“妈，这事，不会是你……”
“我什么我？你们听她胡说？这是她自己遮掩不住丑事，故意诬陷我的。”
杨卫红并不是一个很会撒谎的人。这句话说的，那脸上的慌乱，连顾长妍看着都失望。
“我诬陷你吗？要不要找人把那位蒋大爷从云城接过来问问看？”
许甜提到一个人，杨卫红的脸蓦然一白。
这时，顾长妍却猛的皱起了眉。
“哎不对，打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年纪不大。”
这事虽然过去也有一年多时间了，但是这些，她还记得。
毕竟，年轻，年老的声音并不是那么难以辨认。
“这个要问妈自己了。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甜盯着杨卫红，顾长妍也疑惑的看着杨卫红，顾长卿那双眼睛更是如寒光闪闪的冷刃一般，触及就让人心惊。
杨卫红的目光在许甜和顾长妍脸上滑了过来，最后触及顾长卿的目光，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