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又道:“这医女不过六品,上三宫的御医和太医都是四品以上,按道理说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用说她满口谎言,欺骗仪贵人说是给上三宫送凉茶。”
她顿了顿又道:“修远宫暂无人居,上三宫只有玉清宫是娘娘所住,而皇上又从来不爱喝凉茶,这是送得哪门子凉茶,奴婢心中起疑,便留意了一番。却跟着这医女到了太医院,竟然发现她拿了许多的草药,其中一味竟是……”
百合嗫喏不语,神色似有避讳。众人都心中生疑,抬眼看向她。
骆吉文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内心厌恶至极她惺惺作态的模样,疾声厉色道:“说出来,无妨!”
百合吓得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又说道:“其……其中一味是剧毒之物,砒霜!”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骆吉文舒的形容暗无人色,只咬着牙不发声,唐善清心中已然了然,却不争辩,由着她们继续往下说。
“奴婢第一时间就禀告了贵妃娘娘,却无真凭实据,并不能确保此事。是以,查了查那医女,发现医女与唐贵人来往密切,昨天也真实发现了那医女就是来上三宫找唐贵人,在景德殿的角门处发现两人私相授受。”百合冷声说道。
唐善清不动声色,道:“既是如此,便能定罪臣妾谋害皇上么?”
“自然不能,但却是不能放过一个,来人,带那医女上殿。”沐漫漫瞧见骆吉文舒脸色更差,心中得意。
门外有两个侍卫反手推进来一个人来,神色慌张,衣衫凌乱,正是楚茗烟。
她委顿在地,慌张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骆吉文舒此时才发话,慢慢地道:“你就是那个医女?”
楚茗烟点头如捣蒜,怂得不堪一击,道:“微臣……微臣正是。”
“你说说,你近来行踪鬼祟,出入上三宫究竟为何?”骆吉文舒掸了掸衣袖,端然坐下,眉目冷淡,语气平静。
“微臣楚茗烟,与唐贵人交好,贵人往日在凉月宫身体不适,都是微臣瞧得病。近来,往来凉月宫无人,便近前问安,并没有什么意图。”楚茗烟虽然吓得抖抖索索,但口齿还算清楚。
“贵妃说,你在太医院拿了砒霜?”骆吉文舒沉眉问道。
“微臣医术不精,只为配一个方子,只是翻动过,并不曾拿过砒霜。”楚茗烟咬牙说道。
沐漫漫厉声道:“楚茗烟!你可不要欺君瞒上!”
楚茗烟吓得浑身一哆嗦,道:“微臣不敢,皇上圣明,欺君是死罪,微臣可不想死!”
骆吉文舒冷笑了一声,道:“那你昨日见唐贵人,给她的是什么东西?”
唐善清心中一紧,抬眼去看楚茗烟,楚茗烟心中忐忑,也抬眼瞧她,两人目光相碰,楚茗烟瞧得分明,唐善清神色张皇,却是让她不要说出实话来。
她转念又想,这倒霉催的,被人抓住了,幸亏不是什么毒药,否则可真是死路一条,定了定神道:“唐贵人身体不好,微臣给她配了一副补身体的药,一来能强身健体,二来也去热消燥。”
沐漫漫和仪贵人神色大惊,刚才在玉清宫这医女口齿不清,吓得魂飞魄散,问什么答什么,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漫漫上前一步斥道:“楚茗烟!这里可是景德殿,说什么话可要想好了再说。”
楚茗烟一脸苦瓜相,皱着脸嗫喏地道:“微臣知道,只是,微臣给贵人的,确实是补药,并没有什么砒霜。”
沐漫漫胸口气血翻涌,强忍了又忍,又道:“唐贵人如今住在景德殿,生了病自有太医调理身体,又怎么轮得到你来给贵人送药。又有什么稀罕东西,非要私下里传递?”
此言一出,唐善清和楚茗烟均是心头惴惴,诚然,此事确实于理不合,若是景德殿里有人生了病,便是宫人,也大都是太医院四品太医来瞧病,又如何轮得着她一个挂名六品不入流的小医女呢?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见两人无话,沐漫漫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既然答不上来,那其中定然有猫腻可藏,唐贵人,你还是从实招了,皇上或可留你一条生路!”
唐善清昂首凛然道:“贵妃娘娘此意是非要问臣妾一个死罪了?”
说着,她施施然站起身来,端然行礼道:“臣妾万死不敢有不臣之心,请皇上明鉴。”
骆吉文舒沉默地看着她,心中却不知道在翻涌些什么,沐漫漫见他神色微动,上前一步,低声娇语道:“皇上……”
话刚要出口,骆吉文舒深吸了一口气,扬声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
说着,端然坐下,沉声道:“来人,传太医院院正章和上殿。”
有小太监领命去了,骆吉文舒顿了一顿,声音虽然柔和不少,但依然满含雷霆之怒,道:“既然有疑窦,不如当场解开。唐贵人,你将楚茗烟给你的补药拿出来让人瞧瞧,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砒霜!”
话刚落地,沐漫漫急切地道:“皇上,这些时候,唐贵人将毒物转移了地方也未可知。”
骆吉文舒抬眉冷哼道:“她一整天都在这宫里待着,能转移到哪里去,来人,把那东西找出来!”
一声令下,自然有宫人进侧殿去了,殿中只听东西的翻动声,其余一丝声音也无,一干人等立在殿中,鸦雀无声。
唐善清垂头立着,不动声色,衣袖里的手指却紧紧揪在了一处,从指尖传来的疼痛使自己努力平复了情绪。
这边厢找了许久,才从御榻之下寻出了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来,众人瞧得分明,骆吉文舒看着那东西拿了出来,神色更加阴暗。
沐漫漫见果真寻到了物证,更是高兴起来,曼声道:“唐贵人,这东西若是好东西,怎么藏得这么隐秘?”
唐善清不作声,骆吉文舒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是怕错过她脸上哪怕一丝的细微神情,要为自己争辩一句的模样,他看了良久,失望地别过了头。
他倒是希望她能争辩一句,这是栽赃陷害,他也会为她争个清白,如此看来,这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