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她这一撞,直撞到了为她打着伞的侍女身上,两人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宫女手中的纸伞都掉在了地上。
宫女扶着仪贵人站定,回头去捡纸伞,仪贵人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骂道:“放肆!”
楚茗烟心中一惊,慌忙跪了下来,道:“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仪贵人看了她一眼,看她的装扮,却是医女的打扮,皱眉问道:“从哪个宫里出来的,这么冒失!”
楚茗烟不敢说自己是去景德殿见唐善清,只得含糊其辞地道:“只是为各宫送些避暑的凉茶。”
仪贵人掸了掸衣衫,只觉得生气,却也没往深处想,正要放她离开,身边的宫女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是经常为唐贵人瞧病的楚医女么?”
听到了唐善清的名字,仪贵人顿时柳眉一瞪,翻起眼睛来,道:“哟,原来你经常还为唐贵人瞧病呢。”
楚茗烟额上冒汗,嗫喏地答了声是,道:“只是尽本分罢了。”
仪贵人抬眼望了望她的身后,那个方向若不是从景德殿过来,就是从修远宫和玉清宫过来,难不成她偷偷溜去景德殿见唐善清去了。
想到此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唐善清近日里风头可盛,都到景德殿里住去了,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拿她当宝还是拿她当草!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气恨,冷声呵斥道:“大胆,竟然敢不经传召,就去前宫,那里可是你能随意去的?”
楚茗烟道:“臣女没有去前宫,只是不曾来过这里,一时走迷了而已。”
仪贵人冷哼了一声,道:“走迷了怎么还这么火急火燎的?”
“实属天气太热,臣女寻到了路想早些回太医院。”
楚茗烟哀哀叫苦,这仪贵人怎么这么难缠。
仪贵人见总也问不出个什么,冷哼了一声,道:“快滚开吧,看着就烦。”
楚茗烟如获大赦,慌忙又请了罪,转身飞也似得逃走了。
仪贵人暗暗咒骂了几句,不再理会她,命宫女重新打了伞,往宫中走去。宫女支了伞出来,伴在她身侧,为她尽数遮去太阳的光芒来,疑惑道:“娘娘也真信这个楚医女的话?”
仪贵人愣了愣,道:“怎么说?”
“这楚医女明显是仗着唐贵人的势在对娘娘扯谎,她神色慌张,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敢对娘娘明说,才扯了幌子来应付娘娘呢。”
她陷入了沉思,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不由得又道:“那本宫有什么法子呢,没有真凭实据,本宫能做些什么?”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前宫角门处,宫女眼前一亮,计上心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会儿话,仪贵人顿时眼前一亮,露出喜色来,当机立断,“我们走!”
两人一同进了玉清宫的大门,仪贵人站在门口,笑道:“烦请通传一声,说我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小太监应了,进了门,沐漫漫从景德殿回来,身上已起了一层薄汗,宫女急忙拿了冰镇的樱桃,给她解暑解渴,听了禀报,拿了绢子擦了擦嘴角,诧异道:“她来干什么?”
百合笑道:“大热天的,也是一份心意,娘娘还是请进来,也不妨事。”
沐漫漫乐得做好人,让人唤她进门,又吩咐了宫人拿了一碗给仪贵人也奉上。
仪贵人进了门,笑容满面地给沐漫漫请了安,沐漫漫含笑点头道:“快起来吧,大热天的,妹妹这是多礼了。”
转过头吩咐道:“快给仪贵人拿些冰镇的樱桃来。”
仪贵人见宫人捧了透明玻璃碗上来,浮着鲜红的樱桃,汤汁也鲜艳欲滴,煞是可口,令人垂涎欲滴,不由得喜道:“原来不知娘娘皮肤这么好,竟是宫中还有此等妙物,让妹妹好生羡慕。”
沐漫漫微微一笑,道:“这东西,也就只能生津止渴罢了,妹妹要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仪贵人喝了一口,直叹妙极,引得众人欢笑,喝了几口,放下碗盏来,状似不经意地道:“若说避暑,凉茶最为好,这臣妾家乡在岭南,暑热天里,喝那个最是能消燥热了。我看,太医院的人刚送凉茶到各宫,娘娘若是觉得燥热,喝一喝那个可好得多。”
沐漫漫听了讶异,道:“不曾听说太医院送凉茶啊?”
转头看了看百合,道:“可是送过来了么?”
百合一脸茫然,道:“不曾见过。”沐漫漫便看向仪贵人,眼含问询。
仪贵人故作诧异地道:“没有么?我适才过来请安,在前宫角门处,见到了太医院的楚医女,说是为前宫送凉茶。”
百合道:“这前面三宫,眼下也只有皇上的景德殿和玉清宫有人,这里可不曾来人送凉茶啊。”
沐漫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凛,道:“皇上向来不爱喝那个,这是送得哪门子凉茶?”仪贵人看着她们,却露出疑惑之色。
过了片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大叫一声道:“我说看着她那么奇怪,连个装茶的物件都没有,一个人怎么能送那么多的茶呢?我可是被蒙了?”
沐漫漫听她这样一说,心中的疑惑更是狂涌而出,她治下向来严格,不由得沉下声音,道:“百合,你去太医院看看,这个楚医女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仪贵人见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沐漫漫的警觉,心中满意一笑,却像是毫无心机地说道:“我也是看她经常去给唐贵人瞧病,想着是个正经人呢,没有多问就让她走了,倒是我大意了。”
提及唐善清,沐漫漫更是恼怒万分,唤住了刚要出门的百合,冷声道:“悄悄地查问一番,看她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百合领了命,自去了。
仪贵人见已经提点到位,陪在沐漫漫身侧,又闲聊了许多,见她已没有了攀谈的心思,便自觉地起身告辞,带了宫女瑞珠出了玉清宫。
踏出门来,走出几步远,仪贵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回头对着瑞珠笑道:“还好你聪明,这下可有的好戏看了。”
瑞珠陪在她身侧,笑道:“这娘娘素来都受贵妃和唐贵人的委屈,奴婢只是想给贵人出口气而已。”仪贵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低声笑着,这才真的回了宫里。
楚茗烟回了太医院,顾不上院正的责骂,自己溜进药房里,偷偷查了药书,却抓耳挠腮地找不出个好方子来,所有的药方都是伤身过重的方子,她一时情急,索性照着医书中的方子,将每样药材都包了些,揣进怀里,卷了医书塞进袖口,回家仔细去研究。
出得门来,迎面看到院正,院正看到她从药方出来,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你又在鼓捣什么破方子呢,白白浪费我这好药材!”
楚茗烟溜得快,从他腋下闪身过去了,回头道:“我这才不是破方子呢,我自己去研究去。”
院正逮不着她训斥,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一溜烟没了影。
他走进门去,却见药房中的药匣子七歪八扭,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暗喝骂,自己上前去将那药匣子一一放好。
直放了一半,便听门外有人声,他有些讶异,向来都是各宫传唤,这怎么还有动静了?
刚走出两步,门便从外面推了开来,太医院里的小太监领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他眯眼一看,正是玉清宫的大宫女百合,不由得露出了诧异之色,上前行了礼,问道:“百合姑娘好,今日怎么来太医院了?可是贵妃娘娘不大舒爽?”
百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微微的冷笑来,道:“贵妃娘娘身体大好,只是让我来看看,拿些清火的药物来。”这个借口蹩脚万分,院正愣了愣,赔笑道:“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下官直接派人送去便是了,何劳大热天的姑娘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