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吉文带着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在山崖下的山谷里寻找裴枫楠和沧衡两人,已经是第五天了,依旧没什么头绪。
裴枫楠在山中打了只老虎,扒了他的皮作为两人的被褥之用,毕竟这山里只能找些野兽皮充当保暖之物,好在夏季的夜晚绝不会冷。他在山洞内守了沧衡五日,第六日的时候,他总算幽幽转醒。
“你醒了?”裴枫楠正在剥兔皮,见沧衡呻吟一声立马放下兔子过来瞧他。
沧衡稍一动作便觉浑身在疼,他眉心拧气个疙瘩。入眼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看样子,他在一个山洞中。
“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裴枫楠急忙按住沧衡的肩头。
“我没死?”沧衡开口声音沙哑,几日未进食和水,唇瓣有些干裂。
“有我在你死不了。渴不渴?”他终于醒了,他守在他身旁的这几日,日日都在惊恐之中,深怕他挨不过去。不过,他挨不过去又如何,黄泉路上,他绝不会让他孤单一人。
“嗯。”沧衡艰难地点点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他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和破烂的外衣,外衣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只留着一片片褐色的印记。
他是跟着他跳下悬崖了么?为何,要如此待他。当日,他明明是有心求死,那三枚飞镖,以裴枫楠的身手绝对打不中他,可他偏偏让自己去挡那飞镖,为的只想成全他,他不愿让世人耻笑他。
“来,喝水。”裴枫楠用竹筒盛了点清水,或许是他醒了,他高兴地有些痴傻,完全不见平日慵懒文雅的样子。
他扶起他的身子,拿着竹筒抵在他唇边。他几日未进水,当真是口渴难耐,不觉便多喝了几口。
“慢着喝,别急。”他醒了,他便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身上的伤?”他抬手拉住他的衣衫,关切道。
裴枫楠摇头,无所谓道:“不碍事。”
“你跳了,悬崖?”他望着他俊雅而清瘦的面容,欲说还休。
他的心意,他怎会不明白。当他意识到他跟着他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心里震撼万分,甚至想不顾一切与他在一起。
“你看着我,”裴枫楠掰过沧衡的双肩,逼得他对上自己的眼,“是我重要,还是旁人的眼光重要?若是你回答是我,那我们便在这山谷里隐居,从此不问世事。”他顿了顿继续说,“若是你回答旁人重要,那等你伤好,我们便分道扬镳,你走你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不再见。”
沧衡敛眸看着裴枫楠熠熠的双瞳,他所有的情绪丝毫不曾掩饰,全部摊在他面前,他明白,他如今逼得自己做决定也是自己退缩逼的。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他不知自己是在何时对他动心,不知何时,自己空洞的心,荒芜的灵魂一下有了寄托感,可心里真真切切的情意容不得他忽视。
裴枫楠的期待在沧衡的静默中渐渐没去,他手中力道一松,缓缓放下了他,看来,他已经做了决定。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他转身的背影,压抑地让他心疼,犹如生命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如此待他,他为何要放弃,让两个人承受无边的煎熬。
“我觉着这山谷环境清幽,你说,若是在这儿隐居,会不会别有一番滋味?”他躺着,淡淡地说道。
转身的背影僵住,裴枫楠猛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盯着沧衡,他正对着他笑。他一激动拉起他的双手包在掌心,剧烈的动作扯得沧衡的伤口一抽,他眉间一紧,“嘶。”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裴枫楠连忙放开手,满脸懊悔,“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还好。”一旦做了决定,他坦然了,不再压抑自己。“你的伤真不碍事么?”
“我的身子骨可比你好,这几日恢复地也差不多了。你若不信,尽管看。”他脸上扬着邪佞的笑意。
“没个正经。”沧衡横了裴枫楠一眼,转头看了眼那只被裴枫楠扔在地上的兔子,真要在这儿隐居,需要考虑的事也是一大堆,不过,有他在,什么都好。
“你饿不饿,我刚捉了只兔子正准备烤了它。”
“嗯。”他点点头。
“等着,尝尝我的手艺。”裴枫楠重新在火堆前坐了下来,眉梢眼角,嘴边的笑就是停不下来。
“行行行,没闻到便没闻到吧,反正等会儿你就吃到了。”裴枫楠手中动作一顿,他往洞口看去。
沧衡见他神情有异,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吉文来了。”他其实并不希望唐玄煜找到他,他更希望骆吉文当他们死了,那他们便能在这儿一直住下去,这样更好,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他们。
“庄主来了?”沧衡挣扎着起身。
“你别动,我去看看他。”裴枫楠疏了疏火堆,起身出了山洞。
沧衡平躺着,望着山洞里的石壁出神。庄主会同意他们的事么,他本来是做好了与裴枫楠隐居的决定,可骆吉文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他曾经发誓,会效忠他一辈子。他见不到他,还能当自己死了,可见到了,如何还能安安稳稳待在这儿。
裴枫楠撩开山洞口的藤蔓,骆吉文正站在山洞不远处的巨石上。他见他出现,脸上怔怔的,眸里闪着喜悦的光。他是真心将他当做兄弟看待,从小到大的情意,对他比对于言礼都要真。
“吉文。”裴枫楠朝着骆吉文走来,虽然衣衫褴褛,可风采依旧,身上的独特气韵更是难掩。
骆吉文迈出脚步,一掌打在裴枫楠肩头。
“嘶。”裴枫楠捂着肩头后退几步,他龇牙咧嘴道:“你就不能轻点么,我浑身都是伤。”
骆吉文冷冷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怎么还这般不会说话,我可是死里逃生,运气稍微差点,你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裴枫楠直起身张开双臂,“看你刚才如此激动,要不要抱一下?”
“我的手也很激动,你要不要再挨一掌?”他难得给他翻了个白眼。
“哎,那就算了。”他过来揽着他的肩头。
他震开他的手:“沧衡呢?”
裴枫楠转头,“在山洞里,他受伤比我重,还不能动。”
“我来的时候便叫人带了担架过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