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救了他?”咸昀问道。
“属下是听文将军说的。”镕钺说道。
“伏寿呢?”咸昀又闭了眼,他确实没有太多精力。
“方才和那个龙痕说了几句话,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镕钺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咸昀没有出声,似乎是睡着了。良久,才说道:“我知道了,再歇息歇息。”这次,他不用镕钺扶着,自己躺下来,马上睡着了。
镕钺却不敢睡,他继续起身出了门,守在门外,听得隔壁一片安静,想来也都休息了。
文若轩此时也醒来,他还要去扈惊山那里询问情况,顺便找些线索。老魏一夜未归,想来应是在府衙那里做着他想做的事,既然如此,那他还是不要去了。正好写信一封,让文康泰知晓此事。
坞石国自苍琰和常无涯相继回去,又沉寂了一段时间。直到昨夜自称青龙国那群人自戕,坞石国看似平静的背后已然酝酿着一场风波。
“你说,那些人都死了?”牛翠花卧在榻上,懒洋洋问道。
下面一个人影坐在香帐外三尺的地方,折扇轻摇,看不清面容,点头称是。
“我国子民无缘无故死在他煜国,百里先生,你是怎么做事的?”牛翠花虽然如此说,她的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哀恸。
“是卑职办事有失妥当。”百里迟坦荡地承认错误。
“既然这样,你就前往煜国,将他们带回来,妥善安葬,毕竟是我坞石国的子民。”牛翠花道。
“要是他们不肯呢?”百里迟收了折扇,轻轻抵着额头。
“他们要是不肯岂不是更趁了你的心?”牛翠花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消息吗?”
“卑职不才,连将军府大门都进不去,不过赢战那个小子……”百里迟打开折扇出神地看着。
“你想怎么做最好先跟国师报备一下,下去吧。”牛翠花伸了个懒腰,房门应声而开。待百里迟潇洒的身影大步离开,门又徐徐合上。
“雪凝,这个反应迟钝的百里迟,这次会不会脑筋转得太快了些?”牛翠花双眸收回,身边多了一个帮她打扇子的身影。
“这只是您对他的偏见,十年磨一剑,他这把剑现在是出鞘的时候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忍着笑意道。
“小丫头,就你最精,我的琰儿那边你就多跑两趟,让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收了心,到时天下男子还不是任她挑选。”牛翠花撩起一缕发丝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
“那太子这边……”雪凝欲言又止。
“那孩子就是死心眼,我总得设法让他娶了舒窈,这样不仅对他,对舒窈,乃至整个坞石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牛翠花想起软硬不吃的苍琰也是头疼不已,是该给他下最后通碟了。
“太子殿下也是念旧的人。”雪凝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也在打着颤。
“下午让他来一趟。”牛翠花说完这话放下了头发。
百里迟出了皇宫,直奔国师府去。
“你怎么如此打扮?”常无涯望着眼前被苦秋带来的所谓百里迟,又是惊诧,又是莫名。
百里迟朝着常无涯抛了个媚眼:“你以为卧底是那么好当的?易容打扮是常有的事。”
还别说,百里迟原本丰神俊朗,如今扮成了女装,可以跟伏寿平分秋色。
“你头上的配饰似乎多了些。”常无涯强忍内心的不适,尽量不去看他,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发出正宗男声来的确令人不忍直视。
百里迟翻着眼睛向上看了看,自己应该是被卖头饰的大娘忽悠了。
“我见到治好你双腿的那个女人了。”百里迟把折扇收起,端过桌子上泡好的香茶,低头嗅了嗅,满意地哼了哼。
“说来听听。”常无涯含着笑意看向百里迟――一旁的空气。
“我实在看不出她哪里特别,身手弱得可以,还有她身旁那个小子,也是不堪一击。”百里迟摇着头给出了评价:“得你如此高看,抬举他们了。”接着就把善清和骆吉文跟夜惊风对战的情景说了一遍。
“他们尚未分出胜负,你就下了定论?”常无涯道。
“我一出手就成了,你觉得呢?”百里迟放下杯子,不满地看着常无涯。
“这个暂且不提,说一下你今日来的目的。”常无涯道。
“咱们陛下派出的客商已经尽数牺牲,尸体现在西塞城的府衙里。”百里迟眼里锐光忽现。
“那他们是不是得给一个说法?”常无涯把表现自己的机会让给百里迟。
“他们已经有了所谓证据,也许还会把罪名推给我们。那个文大将军真的不能小瞧,据我所知,他跟那个弦王两人合谋,布置了许久才下的手。”百里迟似乎有些恼怒。
“你是去过宫里才来我这里的吧,那你怎么想?”常无涯饶有兴趣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接回来安葬他们。”百里迟挑了挑眉毛,注视着常无涯的动静。
常无涯优雅地起身,背着胳膊踱步,边走边想,边想边走。良久他才坐下来,望着敞开的门口,目光聚焦到门外的一棵花树上:“所谓证据,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制造的谎言,倘若我们去要人,他们未必不会给我们,只是如此一来,反而落人口实。”
“如果我们不去要人,只能证明我们心虚,怕被他们抓到证据。如此一来,我们只当不知道,他们也可以装糊涂。怎么算,都是我们棋差一招。”百里迟握着拳头砸在桌子上,难道那些人只能白白送了命?
“我这桌子天下仅此一件,你不要给我毁了。”常无涯挥了挥袖子,面容有些严肃。
“说得跟真的一样。”百里迟举拳欲再砸一次。
“你大可试试。”常无涯的语气不太友善。
百里迟闻言悻悻收回了拳头,无奈道:“陛下把这个难题抛给我,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常无涯道:“既然陛下让你要人……”
“可不是让我要人,是我们。”百里迟连忙强调一遍。
常无涯无声地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委屈地低下头,头发上的钗环翠簪一通乱响。
忽而,常无涯轻笑出声:“你不方便出面,由我去。”
百里迟闻言抬头,眼里迸出希望之光:“好。”
朗朗晴空,日照当头,燥热的夏日总是过得特别慢,善清这一觉睡了一大晌,梦里不知过了几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