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曼恭敬的屈膝点了点头,看着唐善清的双眼愈发的敬佩。
携了常行,一人一匹马,出了公主府,奔往了城门。
不信鬼神,那那个婢女就一定有问题,常行可以查出当年赵兴对那位美人的陷害,那也就是说明当年那件事也不算是辛秘,虽说丽妃受宠,但怎么就没人为这位美人说上半句话?
都是惧怕赵家的势力,都是畏惧丽妃的荣宠。
没人来说话,自己就说,反正装神弄鬼之事自己已经做过了一回。
张美人其实说来并无罪过,不过就是顶撞了丽妃扇了丽妃两个耳光,也罪不至死。
从未看过丽妃热闹的人对此很是热心,不过他们都一致的压抑隐藏着自己的这股热心,生怕因此触怒了丽妃。
张美人藏在掖庭宫藏了一夜,到底是草原来的女子,在那冷宫之中过了一夜居然是精神抖擞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丽妃没有去掖庭宫亲自押人,张美人被人发现,是因为有人在路过掖庭宫的时候,看到了那掖庭宫的宫门之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虽说是冷宫,但好歹也是宫里的地方,所以看到了这个脚印的人就上了前,接着,他就发现了宫门并未紧闭,接着,他就发现了张美人。
此人发现了张美人,却没有惊动她,只是悄悄退出之后迅速禀告了丽妃的一名婢女,之后,这个公公得到了丽妃的嘉奖赏赐,而去捉拿张美人的人却是齐齐到了掖庭宫。
张美人一夜都是躲在掖庭宫中寸步未离,饥肠饿肚早就没了力气。
捉拿到了张美人的消息,迅速的就传了开来,虽说皇上与张美人有过几次独处,但皇上有没有宠幸张美人还是未知之数,加之皇上现在还在病中,所以丽妃更是肆无忌惮。
很多人都在说,张美人隐忍大半辈子,这次是难逃一死了,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张美人是被丽妃捉拿,但她那个草原人的身份,却是救了她一命。
聂秀当时正在宫中,丽妃携私报复之举让聂秀在听到消息后立即就请了皇上的旨意入了后宫。
现在大靖与草原正是和平之秋,张美人进宫,不也是两国和平的代表,若是张美人出了事,那多木烈必然会脸上挂不住,而且现在的皇上,还对唐斌有着浓厚的兴趣。
张美人被聂秀从丽妃的皮鞭之下救了出来,在丽妃恼羞成怒的目光中聂秀又带着张美人去了庆安宫。
皇上早有吩咐,没有宣召不得入内,丽妃虽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张美人是五年前入的宫,身为草原郡主的她应该对草原的事情很清楚。
唐斌入草原九年,那开始最为艰难的四年中,他做了什么?
皇上让聂秀将张美人带到庆安宫,就是想听听这些故事,多木烈不可能与他说起唐斌在草原的事,草原的那些勇士更是不可能,而大靖的眼线,又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所以,这个一直被多木烈严密保护的唐斌的那四年生活,就很让皇上好奇。
皇上依旧是在屏风后的龙榻之上躺在,依旧还是没人知道他是什么病。
张美人颤颤兢兢的跪在屏风之前,对屏风之后这个害得自己孤苦伶仃的男人,她只有恐惧。
聂秀没有出去,他站在皇上的床头。
他是唯一一个关注了唐斌九年而又被唐斌耍了九年的人,那一段时间唐斌到底做了什么,他同样好奇,而他即将就要与唐斌一同去安州,皇上要询问张美人关于唐斌的事情,他当然是要听一听。
偌大的寝宫里,就只有三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个跪着。
话题的开头,是皇上那虚弱而无力的声音:“听安亭说,你打了丽妃?”
张美人颤栗发抖,她认为,皇上突然这般发问,肯定是要治她的罪,后宫里的人谁不知,丽妃可是皇上的心头肉。
她倒是没有后悔自己扇了丽妃两个耳光,她只是后悔自己只扇了丽妃两个耳光。
她性情就是如此,就是在这后宫大染缸,她也是刚硬如茅石。
“皇上,你要治我的罪吗?”松开紧咬的牙,张美人看了一眼屏风,透过屏风那些镂空的空隙,她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个躺在龙榻上的男子。
“治罪?你说你是犯了什么罪。”皇上突然一笑,笑得张美人更是恐惧。
“我打了丽妃,这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
张美人到大靖五年,虽说性情耿直率真,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宫里的规矩,她大多也是知晓。
“你为何要打丽妃?”
透过有着淡淡清香价值不凡的屏风,张美人听到了皇上这话里的阵阵寒意。
庆安宫甚是空荡,空荡得让人心寒。
“丽妃她要打我,我自然要还手。”张美人一咬牙,心思横竖都是一个死也就不再敛着自己的性子。
这一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别人打了自己,自己当然是要还手,但是在宫里,从来是不讲什么道理的。
好久没见到过这般率真的女子,聂秀不禁被这句话逗得面带笑意。
聂秀很小心的笑着,生怕饶了皇上的情绪,但,在他露出微笑之时,一阵开怀大笑声,响彻了庆安宫。
“你这话,倒是有趣,草原的女子,都是你这般直率?”
张美人见皇上并没有动怒,心里的紧张便就松懈了一些。
她抬着头说道:“皇上这是在夸我?以前她们从不说我直率,只说我野蛮,还说什么什么朽木不可雕也。”
张美人这有些无惧皇威抱怨的话,在这个时候听来,是格外让人捧腹大笑,但奈何现在这庆安宫里的两人,都无法捧腹。
但是可以大笑,皇上笑得格外的开怀。
“听说,你们草原的女子,都是与男子同饮共食的?”
张美人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屏风后的男人根本不不会看到自己点头。
“你可认得唐斌?”
一阵大笑后,皇上问起了自己最有兴趣的人。
“唐斌,当然认得,他在草原,可是很多姑娘心里的明珠。”
明珠,自然就是指如意郎君之类。
“明珠?他是大靖人,你们不介意?”皇上笑着询问。
也只有面带微笑,才能缓解此时张美人的紧张。
“草原人不像大靖人看门当户对八字,我们那里的姑娘,都喜欢勇猛有本事的男人,虽说唐斌是大靖人,可他不是生活在草原吗。”
“那唐斌是军师,你们可汗,就没有为他许一门亲事?”
“这到是,可汗想让唐斌成为草原的女婿,可唐斌这人,也是怪得很,硬是拒绝了可汗的好意。”
“这么说,唐斌是不喜欢草原的姑娘了。”皇上故意挑起张美人的情绪。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皇上,您不是为了我打了丽妃的事情才让聂将军带我来的?”
张美人也是好奇,除了开头皇上说了几句关于丽妃的话,之后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草原往唐斌身上引。
她在草原成长,后在大靖生活了五年,草原与大靖什么关系她心知肚明,前来大靖前,她的父亲也与她交代过,草原的事实不管是谁问都不能说实话,所以这五年她这后宫之中但凡有人与她问起了草原的事她都是不理睬,现在皇上问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怕死,那是假的,她还年轻,至少比丽妃年轻,虽在后宫,但她也有大好年华,她可不想这么死,在后宫隐忍装哑巴多年,就因为扇了丽妃两个耳光而死,她不愿不甘。
“你们争风吃醋,朕治得了一治不了二,丽妃也没怎么样,此事,就算了。”
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后宫不比其他地方,也许在别的地方争风吃醋这种打斗就算严惩也无法避免,但在后宫这个唯皇上之喜乐忧为喜乐忧的地方,杀鸡儆猴这种手段可是取得最大的效果。
后宫本就都不敢得罪丽妃,今日张美人一举以下犯上,但后宫里又有几个张美人?杀了一只鸡,谁也不敢再动了。
“这么说,皇上不治我的罪了?”
张美人愕然,愕然之后差点就没蹦跶起来。
本还以为在劫难逃,谁知峰回路转,真是天助我也,张美人心中嚎叫着。
“此事丽妃也有过错,朕若是只治了你的罪,那不是有失公允。”皇上声音虚弱,但笑声却是有几分精力。
昨夜下了一场雨,京城里的空气就凉爽了许多,以前夜里就会有的风,现在也是更加猖狂。
但这庆安宫,却全然听不到外头的狂风猎猎,这里,只有静谧。
有风温驯而入,拂动轻纱拂动黑发,但那扇横在张美人与皇上之间的屏风,却是始终都未动丝毫。
虽紫檀木木质疏松很难雕刻,但这屏风上的花饰却是繁重复杂,这屏风也是极薄,比之张美人的食指还要厚度还要薄上许多。
屋内的香味,大多就是源自这紫檀木屏风,皇上礼佛,这紫檀木的香味,与寺庙里的香火味道很是相似。
一直站在一旁的聂秀,脸上看不出神情,张美人很机灵,在看皇上问唐斌的话多了一些就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