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用的配方我一并求来了，你交给师傅看看，能不能学来提出花香的技术。若是可以不用油脂，必然是极大的进步。”顾遥将盒子一并交给春生，给他看了里面的配方。
春生接过了，虽然“馥云瑶”的生意在顾遥和他的造势下很不错，可若是要长久发展，仅靠崔家姊妹和林暄的宣扬绝对不够。便是她的配方精细，但是其余胭脂铺子也不是吃素的，肯定能做出差不多的胭脂，不多时就赶上“馥云瑶”了。
可若是在无油脂的轻薄香水从大齐凭空出世，就是千秋万代，馥云瑶的名头都将如雷贯耳！更不提今时今日的生意了。
要做，就做得古往今来空前绝后。
“只是你要记住，我要你做的，不是将这匈牙利水复制出来。而是找出做匈牙利水不消用油脂等等提取香味的原因，仔细总结出来……总结好，再依此做出自己不同香料配出香水。”顾遥十分正经地交代道。
春生点点头，道：“阿姊是担心空有其形？这匈牙利水原本就是旁的调香师费心调出来，我们馥云瑶不会剥夺旁人的心血，只消找出新的提取方式便可以了，也是大齐香道的进步，至于用这个法子调处什么样的香，却是要我们的调香师傅自己摸索了。”
顿了顿，春生道：“如今店里刚刚起步不久，攒下的银子不多，怕是没有多余的闲钱弄这个。”
这个顾遥已经猜到了，但是不甚清楚。
“是酒，纯度多少我便不得而知了。”顾遥皱皱眉，她也不晓得怎么找出钱来用以研究这匈牙利水。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春生缓缓道：“阿姊如今的官职还不够大，可馥云瑶的名气却在上蔡极大，如今找事的人已经有些多了。”
顾遥也是自己当了官才敢着手做生意，因为从前没有权势作为倚仗，做生意就是一块肥肉给贪官宰。只是如今没想到馥云瑶名气扬得这样快，自己的官职还是一筹莫展……
尴尬啊，顾遥觉得自己一个芝麻官，完全没用。
“我明日找中书舍人朱大人说说，他家闺女今年十一了，过几年想必是要准备嫁妆的……”顾遥道。
春生点点头，继续道：“这样便有了倚仗和钱财了，阿姊不必多想了。”
确实，两头里都解决了。
顾遥看着面前的少年，内心感慨，自己是养出了一个什么少年啊。
但是顾遥却仍觉得扎心得厉害，是老了吗……感觉老是被春生的智商碾压啊。
顾遥心下唏嘘，而春生去却转身走出去，低声对丫鬟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丫鬟便捧进来一只小汤碗，福身对顾遥道：“大郎君，这是煨好的红枣桂圆乳鸽汤。”
她的嘴角就不可控制地抽了一下，但是还是从容地接了过来，抿了一口，甜糯合适还不烫口，很不错。
此时小丫鬟已经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顾遥和春生，烛火映在绛红的博古架上，显得阴影摇曳，十分静谧。
“阿姊身子可好？我叫明珠熬的汤可日日喝了？”春生慢条斯理道。
顾遥想了想明珠日日熬的汤，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讲真的，日日叫她喝那个，她如今这个面如冠玉顾探花的名头就戴不下去了，要改成面如春花顾娘子了。
“我喝那些怕是瞒不住身份。”顾遥说得干脆利落。
春生沉默一瞬，才道：“阿姊昨日腹痛得厉害。”
就是如今的顾遥脸皮十分厚，也忍不住唰地红了，尴尬地清咳一声，“那个，今日已经好多了。”
但是，这个事儿，春生他为什么会知道啊啊啊啊啊！
见到顾遥不自在，春生面上反倒是浮起了一丝笑意，却故作正经道：“阿姊，我粗通医术，”还是顾遥教给他的，“你自那年冬天受了寒，便落下宫寒的毛病，时常腹痛。”
顾遥僵着脖子装死。
但是身边的少年冰冷的嗓音却温软起来，像是三月的春风，慢悠悠地拂过来，一池湛然寒冰也成了悠悠春水。
“阿姊无论如何都是女子，不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是好好喝这些汤药罢。”
顾遥的内心十分纠结，她该找一个什么借口开溜呢？还有她开溜的话是不是显得十分的怂呢？
他话音一收，悠悠道：“阿姊，我改了一个名字。”
好像是话题终于回到了正常轨道，听得顾遥一愣，平白地改什么名字，于是下意识道：“为何要改？改成了什么？”
看到顾遥的模样，春生笑了一下，无端有些意味深长，“顾随，字从之。”
顾遥心里咯噔一下子，总觉得怪怪的，却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如今在店里做生意，名字还是好听些的好，于是改了。”顾随淡淡道，没有抬眼看顾遥。
对于没有跟她商量便直接改了名字，顾遥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只是平和问道：“怎么不与我商量……我都不知道。”
两人那么多年都是亲人，其实有比起真正的血脉亲人要更深厚的感情，因为两人一路经受过太多磨难。同甘共苦，实在难得。
春生不说固然没什么不对，可顾遥多少有些不舒服。
“阿姊怕是要翻遍辞海，想想还是罢了，我先斩后奏来得干脆。”顾随的眼里有些淡淡的笑意，稍微斜着的眼角格外好看。
顾遥越发有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迟暮感，她老了老了，算了算了，随他吧。
于是顾遥叹口气，打算借口他先斩后奏伤她的心然后推掉手里的红枣桂圆乳鸽汤，但是春生抢先一步说话了，“阿姊，汤喝了，凉了便只能再去熬一锅，和着凉掉的一碗喝了，方不浪费。”
我们家还倒不起一碗汤吗？！顾遥一面喝一面在内心翻白眼。
自家少年真是长大了，顾遥想着，内心感慨一声，是不是要开始给他相看婚事了……就按状元郎的标准来嘛，还有一个探花哥哥，定然是要照着好的挑拣。
哦，红袖添香的通房丫鬟是不是也要开始挑拣了，但是她一个公主也不懂这些啊，还是要找一个老嬷嬷掌管这些……
顾遥的思绪一飞三千里，于是干脆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