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扯着德安的手笑。
“我自是不信,就算不说燕语跟我们家的关系,单单我是朝中大臣之女,娘娘就不会对我怎么样,相反,因为你自来叛逆,说不定娘娘不仅不会罚我,甚至会觉得是你无理取闹,惹是生非,重新让你抱恙被拘。
德安你好好想想,这样张牙舞爪的对我,到底对你有没有好处。”
德安扭曲了脸色。不情愿的乖顺起来。
“我不说了就是,你快放开我。我讨厌跟你这样的亲昵。”
三娘微微笑了笑,这样如纸老虎般中看不中用的德安,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虽娇蛮,但可爱的女孩。
三娘微微放了些劲,轻轻的说道。
“上元佳节,若不是燕语苦苦哀求,娘娘根本不会放我们出来,那行宫就算是景致再美,你们住了这一年了,怕是也早就看的烦闷,能出来一趟不易,你乖乖的不惹事,好好的看了,然后跟着我们回去,我就松开你的手,若是你不同意,那我今日不论去哪里都会扯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
三娘转过头,看着窗边趴着的几个孩子,继续道。
“而且你信不信,即便我扯了你一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站出来维护你。”
德安气鼓鼓的看向窗边。她们拉扯了这么久,大家仿若未觉一般,还在窗边站着,连个来劝说的人都没有。
自己的表姐还将身子伸出窗外,抻着手,远远的指着给大家说笑,剩下的几个笑的花枝乱颤,竟没有一个理她。
德安卸了气,乖乖的点了点头。
三娘笑了一声,拍了拍德安的手,轻轻的将德安放了回去。
德安的手一脱离,就赶快咧的远远的,生怕三娘再对她用强。
三娘忍了笑,继续喝着有些凉意的茶水。
德安不想插到窗边的队伍里,她现在已经完全跟她们格格不入了,可就这么走掉,她也不想。
母后关了她这么些日子,她也是憋的要疯,虽然现在坐的仍旧是个屋子,可能听听街上的喧嚣,也是难得的惬意。
德安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她也有了这样多的烦心事?
三娘看德安渐渐安静了下来,放下茶杯,慢慢的往她身边去了去。
也不看她,只轻轻的道。
“燕语刚去我家的时候,整日整日的不发一语,那样爱说爱笑的一个人,竟沉默的不像她自己,我不放心,日日派人看着她,她每走一步,身边至少有五六个丫鬟跟着,就这还不算我暗地里,派到她身边防着她做傻事的。
我日日悬心,却是怎么开解都不得法。后来。。”
三娘停了下来。
德安赶忙问道。
“后来怎么样了?”
三娘笑着转了头。
“后来就没有了呀!”
德安立时甩了脸子,三娘忍了笑,轻轻抚上德安的胳膊。
“后来的日子那样的长,今天看花,明日观景,后日读书,一天天,刺绣,制衣,弹琴,焚香,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做,那么多有趣的人陪在身边,今日不说明日不说,后日还能不开口,渐渐的,说说笑笑,欢欢闹闹,那些桎梏你的,再回头看,又算的上什么?”
德安若有所思的回了头。
她不是没有试过,可她就是忘不掉。那样难以忘怀的事情,就算到了今日她也觉得历历在目。她想对人倾诉,可她却不知道对着谁。
就算是那样爱护自己的母后,她也不能说。
母后为了自己,为了父皇的一点子血脉,就这样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败走洛阳,她浑浑沉沉一直病着,等彻底好了之后,这世道早就变了天。她想要反抗,可她一个身无所长的前朝公主,能做些什么?
洛阳再好,又能怎样?
这是她们的家吗?这不是,凭什么她们现在要避居在这里?那些手上染着她们鲜血的人,却可以好好的京城享受原本属于她们的荣华富贵?她就是不服,她就是不愿。
她,这个皇朝堂堂的嫡公主,现在竟落到这样的境地,那些无关的人,凭什么来要求她,安心度日。
她的日子早就被毁了,她如何安心?
三娘看德安神情愤怒,越发的紧皱眉头,连放在桌上的手也紧紧的握起。
三娘有些担心,将身边的一盘糕点推到德安面前。德安木木的看了一眼,冷冷的一口拒绝。
三娘心沉了沉。
对着德安道。
“我们身为女子自来就有太多的拘束,就算是你们天之骄女,也是一样的困顿一方。
德安,你若是自己不想开些,又有谁能帮你想开。这次我来,最惊讶的就是皇后娘娘,娘娘今年才多大。说句大不敬的,你可看到她现在的颓然。行宫随性,不用日日的勾心斗角,按理来说,应该过的更自在,更舒适才对,可怎么反倒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因为她的颓废,整个行宫都死灰一般寂静。
跟你一起生活的那些姊妹们,正是青春年少,可都一个个过成了什么。
德安,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挣扎于过去于我们全没有益处,何必那。
当下的生活都过的这般糟乱,如何还图谋以后。”
德安不满的扭回来头。
“人人都可劝我看开,偏就你不可以。想想当时的明香阁,师傅教了我们这么多个,有那个现在是好好的?怎么就你夏似锦完好无损?
我闲下来的时候,就不停的想,这世道到底要什么样的人。
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有容貌,有姿色,这些都是虚无。真真有用的还是如你一般的心计。”
德安轻蔑的哼了一声,转回了头。
“我别的不会,动脑筋总是会的,一遍想不明白,我就一百遍的想。天道酬勤,总有我想明白的时候。
现在我是不能做什么,可谁知以后。我就不信,你们是生来就这样聪慧的,我吃了这样大的亏,难不成还改不过来。
京城是我的家,我早早晚晚还要回去。”
三娘皱了眉头。
“这么说,张家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了?你到底给了张家怎样的允诺?”
德安惊讶的转回了头。
“你怎么知道张家?”
三娘生出恨铁不成刚的愤怒。
“那张榜眼确实青年才俊,可你有打听他的家里吗?刚说要遇事多想几遍,这件事,你可是想了才干的?京城里不比洛阳,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人知晓,张家觉得得了你这门亲,如积贫之家,得一元宝,巴不得人人显摆。我原是不信,可现在看你这样,我就知道,你定是瞒了娘娘,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