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收拾后,夏进靠躺在藤椅上,盖着薄被,轻轻的闭了眼。李氏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祖父,要不您先休息吧,明天再说也一样?”三娘有些不忍。
夏进叹了口气。
“你就是不在这里,我也是睡不着,索性跟你说说。”
三娘找了个凳子坐在夏进身边,顺带给夏进揉起发酸的肩膀。夏进又叹了口气,才开了口。
“我自知道,所有的争斗都是残忍和血腥的,可今天这事,没有见血,没有血拼,只一把大火,却就是让我这般的感慨,也不知我这真是老了,经不得事了?”
三娘没有回话。
今晚发生了太多,夏进不知从何处说起。
“你问吧,事情太多了,我却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说。”
三娘开了口。
“为什么是晋王?”
夏进睁了眼。
“我一直觉得当今圣上是难得的英主,去也不曾想晋王也是枭雄,这般的心机谋略,除了他,那个位子怕是谁也别想坐稳。”
夏进想了一下从开始跟三娘说起。
“今天下了衙大家就要走,晋王却以皇上病逝沉重为由,禁了大家的足,让大家好好反思为何不能替皇上分担政务,这么多的官员,怎么还会累倒了皇上,让大家在屋里反思己过。这样的举动,简直是闻所未闻,那时候大家就都觉得不对了,我想找卢大人探探消息,可门外竟然派了士兵把手,说什么也不放我们出去,这是直接把我们软禁了,这样诡异的情况下,有些官员却能安生的坐着,还当真细细的数起自己为官时的过错。接着刚入夜,延禧宫就着起了火,宫里面乱做一团,却还是没有人放了我们。火越烧越大,气味传到屋子里呛的我们难受,却不见宫里的人灭火,直到京畿衙门带了人来,宫里面才开始配合着灭起火。接着就有消息传来,说那个叫花蕊夫人的思念蜀地,举宫自焚了。”
夏进缓了口气。继续道: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有一些甚至开始指摘皇上,说皇上当初就不应当让一个亡国废妃入主内宫,否则那里会有今日的祸端。形势到这个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接着有人给我们开了门,说晋王在皇上寝殿召见我们,晋王召见,他凭什么能在皇宫里召见大臣,可他今夜的所有行动又有哪一个是合理的,我就是好奇,他到底要怎样给自己圆回来。”
“我们就这样往皇上寝殿而去,一路上都能看见满脸尘灰的太监,天上下着雪,被关了许久,突然沿着冰冷了宫道走,好多大人都有些受不住。形容十分狼狈。等到了殿外的广场,那场面才叫壮观。四品以下的官员齐刷刷的跪在那里,身上到处都是雪和灰,一个个嘴唇冻的青紫,有一些甚至浑身都在打着摆子,我们这些年龄大的品阶较高的被关着,这些品阶较低的竟然活生生的从下衙跪到了现在。我从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你的哥哥们。”
夏进止住了声音,三娘也心疼起来,这么冷的天,几个时辰的跪在雪地里。晋王这下马威做的实在是残忍,也着实绝。
“本来吵嚷的人群,在看到跪着的一片人后,就都沉默了,我知道,晋王这局已定。他比任何人都狠、都绝。等我们也到了那里,晋王就从殿里出来,身后跟着的卢大人怀里带着一个金盒,里面是一份密诏,说皇上驾崩,着传位于晋王,密诏是太后在的时候立下的,说是太后感慨,之所以赵氏能登上王位,全因前朝皇帝乃三岁稚儿,少主难成,为天下计,防止赵姓王朝走前朝老路,皇上驾崩后将传位于兄弟,晋王。”
“就没有人出来反对吗?”三娘插嘴问道。
夏进轻轻的点了点头。
“要是他晋王能让这宫里的人都长一张舌头,怕是早就登基称帝了。那里还用等到今天。”
“最先站出来的是二皇子妃的父亲,他本人并无什么学识,不过是皇上不想让二皇子脸上难看才提拔的他,他吵吵嚷嚷了半天,只说二皇子早已成年娶妻那里能跟前朝相比,其他的却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晋王问他是否不信密诏,他唯唯诺诺不敢吭声,晋王就召了刘宰相和另外几名大人去验明真伪。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密旨还能是假的不成。简直是多此一举。刘宰相检验完后颇为不愉引经据典的说了一番,毕竟这天底下兄死第继的事情从来没有过。可晋王只问刘宰相是不是不准备遵循皇帝遗诏。刘宰相的权利在这几年里被三司分拨的差不多了,无人附和,他也无法。”
“就没有其他人说些什么吗?”三娘有些不解。
夏进哼了一声。
“四品以下的舌头都被冻僵了,想说倒是开不了口,四品以上的,看刘宰相都僵在了那里谁还会出头。宋家倒有几个硬骨头,嚷着要见到皇后娘娘。晋王果真派了人去请,不一会儿皇后连着刘贵妃一起来了,皇上驾崩,两位娘娘形容憔悴,哭泣不止,但却都承认了传位于晋王的事实,虽不知缘由但连皇后娘娘都认下了,这事就谁也不能再有异议。刘宰相在见到刘贵妃之后,也就默认了这件事,这时不知是谁提到了魏王,从事发到现在,确实没有见到魏王的踪迹,比起两个皇子,这魏王在朝臣的心目中倒是更胜一筹,可晋王却说,魏王悲伤过度,昏死过去了。”
“然后那?”三娘追问。
夏进重又闭了眼睛。
“读完密旨之后,卢大人就来到了我的身边,一直扯我的衣角,生怕我再问出些什么,直到问完魏王,他就直接拉了我跪下,接着其他大人陆陆续续的就都跪了下来,这事就此彻底画上了句号。”
夏进现在回想起来,仍觉的十分感慨。
“接着宫中开始治丧,我们也就陆续被放了回来。”
三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