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清池溢远香,一段柔肠,半亩荷塘。水波渗透绿衣裳,玉骨生凉,星眼流芳。
暮光浅浅,微风徐徐,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似有似无。
少女柔软的喃喃细语和清浅的说话声夹杂在一起,犹如优美的乐章。
“孙老什么时候走的?”
“早就走了。孙老最听不得小丫头哭。”
颜含玉吸了吸鼻子,十足的委屈模样,她实在忍不住嘛。
“玉儿。”
“嗯?”她抬眼,浓长的睫毛翘起,一双漂亮的眼此刻红红的,掩盖了黑色瞳仁的深邃。
他俯身,温热的唇凑在她的眼眸上。
她颤巍巍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是扑闪的幺蛾子。
酥麻的感觉惹的她娇笑一声,忙低头躲闪。
他勾唇轻笑,长臂扬起,揽着她的腰身,让她靠在怀中。
她根本不敢靠着他,生怕碰了他的伤口。
“你要好好养伤。”
“嗯。”他应。
“我不想你受伤。”
“我知道。”
“你是不是要去对战契丹?”
“此去非去不可。”他从来不是有野心之人,他没有问鼎的雄心,只想还朝堂一个清明,给自己一个安稳。
要活着,要在朝堂立足,要保护想保护的人,他就必须要去。
兵权在手才是最重要的。
颜含玉清楚这一点,一时间压在心里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战场凶险,她不想他去冒险,可是他又非去不可。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更是暗涌连连。
“曹阿娇死了,曹将军怕是要和你离心了。”
曹阿娇之死,最心痛的莫过于曹家人。
就算此事与秦王没有一丝关系,可是从此以后曹家跟秦王的关系再不可能安然。
“我有分寸。”
“杀你的刺客呢?”
“死了,他们是死士,什么都查不到。”
用死士去刺杀秦王,分明是不想让秦王有活命的机会。
“齐王这次回京,难不成他也要去对战契丹不成?”颜含玉仰面问他。
“齐王叔未明心迹,但他突然回来,很可能就是为了此事。”
在秦王府颜含玉没敢停留太久,虽说祖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她,可到底她还不敢太放肆。
暗蒙蒙的天空,皎白的月儿躲在树影之后,朦朦胧胧的景致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她踩着月光一步一步,凌乱的片段再次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人家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等你长大,我娶你。”
颜含玉停下脚步,迷蒙的双眼渐渐清明。
模糊的影像,她表许真心,她倾诉心事。
她是不是快恢复记忆了?
“赵贤,你相信前生吗?”
“我想让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清容县主喜欢的是秦王赵贤。”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零零散散的记忆,这分明就是她遗失的记忆。
她面上一喜,突然转身,提着裙子就朝他跑过去。
踮脚,她的唇亲在他的脸上。
“我感觉我快恢复记忆了。”她雀跃的说着,眼中的神采耀人。
站在原地的颀长身形怔怔的望着他,目光专注又惊喜。
颜含玉面上一红,垂下目光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俏生生的开口,“你不要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你好好养伤,伤口养不好你哪里也不许去。”
不等他回应,她逃也似的飞快离去。
颜含玉乘坐的马车刚离开,就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赵贤身后传来。
“真正是郎情妾意!”
一袭银袍的秦王殿下转身,“王叔临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颜含玉刚回到院子,就见颜静香一瘸一拐的迎上来。
“姐姐,姐姐。”
“静香?”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脚怎么了?”
“在陆家不知道被谁给打伤了,让我抓到一定敲他两块儿石头。”
“有人打的?”
“肯定有人打的,我走的好好的,腿窝还疼了一下,可不就扭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的家伙!疼死我了!”
“你都这样了,跑出来做什么,快进去坐着。”颜含玉忙扶着她进去。
静香被伤,楚王妃在陆家被杀害是一场阴谋更添了一个证据。
“姐姐,楚王妃真的死了吗?”
“嗯。”
“姐姐不会杀楚王妃的对不对?”颜静香下午的时候在后院听说了这事,当时急的就想往前厅去,可被母亲拉着,哪里都不肯去。
颜含玉细致的眉眼未抬,“静香,你认为我会杀人吗?”
“姐姐连一只白貂都舍不得杀害,肯定不是姐姐做的。”
她淡淡一笑,微微抬眸,那双眸子就像是晶亮的星辰,“静香,这事你就别想了。”
“静香,你早些睡,我去药房弄些药。”
看着那个转身而去的背影,颜静香压下心底的愧疚。
在陆家听说姐姐出事,都说姐姐是凶手,姐姐杀了人。
她不相信!
可是她们都说杀害楚王妃的就是姐姐的银针,那一刻她几乎差点就信了。
姐姐不是第一次用银针了不是吗?
可是姐姐连一只白貂都舍不得杀害,怎么可能会杀人?
带着这样信念,直到案件勘破,是楚王殿下身边的护卫杀的,颜静香才终于放心,她姐姐真的没有杀人!
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只觉得身边一片寒凉,她昏昏沉沉喊了一声,“姐姐?”
身边无人应,她展开臂,身边空无一人。
她睡在姐姐房里,姐姐还没睡吗?
身上披了件衫子,颜静香摸黑往药房而去。
药房内烛光闪闪,从窗口还能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
颜静香刚要开口喊,但听里面低低的对话声,她闭上了嘴。
“大小姐早些睡吧。”
“洪嬷嬷你先睡,不要管我。”
“奴婢陪着大小姐。”
“好。”
“大小姐总是纵容着二小姐未必是好事。二夫人多次利用大小姐,本来就是对大小姐虚情假意。”一到出事的时候就恨不得不认识她们大小姐,那种躲避惟恐不及的态度洪嬷嬷早已经看透。
“二叔母只是为人太精明罢了,说利用难听了些,无非是借助,借助我的名声,好的,不好的,她都能借助,她是个聪明人。只要二叔母不伤害颜家,这也没什么。”
她给她的最大宽容也仅有这些。
“二小姐明明就对大小姐存了疑心,大小姐还什么都不说,如若二小姐和大小姐以后有了误会,可是很难解开的结。就说那只白貂留在身边多危险,契丹人送的东西若是让人知道,不是把整个颜家都置于死地?”
“静香心地纯善,重情重义,我不想让静香担负太多,家族的负担由我替祖父背着就行,又何必让静香知道那么多?让人知道静香养白貂,大不了死不承认不是契丹人送的不就成了?嬷嬷放心吧。静香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因为,她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