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萧煜的回复到了。
找倭人谈判。
以俘虏换取粮食。
江南连年征战,又是天灾又是人祸,老百姓的日子早就苦不堪言,现在萧烜的行宫又建到这里。
虽然他的位置在江北,但影响却是整个南方之地。
这些倭人放在手里也是杀,是废,倒不如还给他们,换一些粮食回来,先解决江南的危机。
这个谈判做了很久,主谈人就是周牧,梁鸿闲着没事,跟着他去过两次。
他突然发现周牧竟然跟他有同样的功能,倭人说的话,他听一遍就会。
尽管刚开始学的有些不像,而且只是鹦鹉学舌,也不一定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从他们的语气,说话的表情上,周牧很快就懂了他们的一套语言。
都不用跟翻译的,自己直接就把这事给解决。
这世界上还是有天赋异禀这种事的,有些人对有些事,努力了数年,不见得真有成效,可有些人好像前辈子就会,只要有人给他起个头,人家立马能一推三,三推十,给你掰扯的清清楚楚。
这种能力不是人人都有,就算是有,每个人的也不同,所以梁鸿也是望而兴叹。
另一个让他叹的,就是周牧这人真是会说话。
不卑不亢,不威胁,也不示弱,把利弊得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一派云淡风轻,可硬是逼着对方,最后同意以粮换人。
当然,这中间还有很多细节,比如送过来的粮食要检查,以免倭人在里面下毒等。
细节上梁鸿就没再跟进,心里却已经对周牧另眼相看。
只不过,那家伙对于赵飞鸿的事,始终不提,他试着问过两次,人家都避而不谈,绕去说别的。
他既郁闷又心疼,总是觉得赵飞鸿这样的兄弟,应该有一个好归宿的,可惜人间男人都配不上他。
倭人战败后,从滇藏运来的神炮就在了石永峰,这里是南倭进入江南的入口,地势又高,如同大盛朝的南大门,把此物一摆,胜过门神无数,至少倭人在近几年里,弄不出同样有杀伤力的武器前,他们是不敢再来的。
而且为了换那些俘虏,他们也付出了不少粮草银钱,从另一方面说,这些东西也是把他们内部的实力抽了。
梁鸿没等到石永峰的防卫建起来,就先走了。
他本来还想去再看看赵飞鸿的,可一想到周牧的态度,又觉得看到她没准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得出言劝她,干脆也不去了,直接回了春文城。
春文城作为现在的皇都,从倭人那里换来的粮食,经地检查都是安全的后,第一批就送到了这里。
当然是由上往下分。
先是行宫里的皇帝,太后,嫔妃,然后各级官员,还有禁卫军,春文城里的官。
到了老百姓那里,连一个字都剩不下。
且做官的也明白,乱世之年,什么都不比上吃的重要,所以他们宁愿拿金银出高价去换,也要把粮食都屯到自个儿家里。
不过一场胜仗,把倭人赶了出去,整个江南又回到了大盛朝的手里,对老百姓来说还是好事的。
至少他们可以去江里捕鱼,去山上采野菜,有很多勤快的,立马翻出一块地,把能种下去的东西种好,等着收成。
老百姓在每个时代都是渺小,但他们也是生命力最强的,只要不把他们就地斩杀,既是给他们一口喘息的机会,他们都努力活着,且保持着劳动精神,努力把自己活的好一点点。
远在滇藏的萧煜同时接到各方来报。
他的表情未动,眼睛却把那些来信一遍遍的看,看到最后眼睛都有些红了。
楚亦蓉进来时,朝他看了一眼,将一杯沏好的茶放到桌子上。
萧煜这才把头抬起来:“有亲兵在呢,怎么让你沏茶?”
“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再说……”她顿了一下,半掀着眼角看他的表情,自己嘴角也含着几许笑意:“再说,我想借机来看看你。”
萧煜直接从案桌后面站起来,绕过桌头,拉过她的手道:“最近有些忙,陪你少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时时刻刻陪着,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两人低语说了一些暖心话,楚亦蓉这才问:“江南已经胜了,是不是要计划回京了?”
萧煜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也不那么着急,再等等看吧。”
楚亦蓉没说话。
这种事是男人的事,她如今跟在萧煜身边,既是这里的人都叫她王妃,但她很清楚,他们没有成婚,其实什么也不是。
她对萧煜好是一回事,可就算真的成婚了,关于一些大事,她还是不宜多说的。
反倒是萧煜,侧目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最近跟你哥哥有联系吗?”
楚亦蓉摇头:“没有,他回北疆去也没给我来信,不知道那这是什么情况了。”
说完,她又道:“也或许他是写了信,只不过现在外面乱糟糟的,丢了也不一定。”
萧煜问:“你不担心他吗?”
楚亦蓉还站在他的怀里,眉眼低垂,看不到她眼里的表情,但她的话语说的很轻:“我哥哥武功还行,以前在北疆的时候,也经常在外面跑,起初是很担心的,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现在反而平静了,倒是我总让他担心。”
萧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说了一句:“他如果真的担心你,应该会陪在你的身边吧?为何要一个人去北疆,你们在那儿还有亲人吗?”
这话问的确实有些远,而且很有探明楚亦蓉身份的动机。
她听出来了,在回与不回之间停留片刻,这才抬眸去看萧煜。
她的眸光总是那么明亮,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好似要把那人的心都看透了,却又不会显的很突兀,或者是咄咄逼人,里面反而盛着满满的无辜。
她看了萧煜几秒的时候,这才轻声开口:“殿下想知道什么?”
萧煜:“……”
一句“殿下”瞬间就把他们距离重新拉开。
她还是很敏感的,萧煜倒想问问她,她们的身世,以及她哥哥的动机,可他也知道如果此事与她有关,那她定然有不说的办法,如果无关,自己这么问,等于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到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