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扔到福安药房的后院里。
那里一大堆改建时未来得及清走的废料,地上灰尘厚的落脚留印。
他在地上滚了一下,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又被烈日一晒,终于醒了过来。
嘴里骂骂咧咧了一通,睁眼看到南星和楚亦蓉,脖子一梗就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身上的绳子生生又勒回去,费了老大劲,也就是蠕动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楚亦蓉看着他折腾够,安静下来,才开口问:“你是谁?”
男的眼珠一转,语带暧昧地说:“我叫田鹏,是京西一带有名的田公子,看姑娘长相俊秀,出手狠辣,莫不是看上了田某,想要抓回去当压寨相公?”
“噗”南星没忍住。
这田鹏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竟然连压寨相公这种事都想得出来,真是太奇葩了,不打一顿都制不了他胡思乱想的病。
接到楚亦蓉的眼神,南星出脚如飞,“咚”地一下直踹田鹏的屁股。
那家伙“嗷”一嗓子,人已经离开而起,在两尺之处顿了一下,又“呯”地一声落地,砸的灰尘四起。
楚亦蓉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比最开始还冷:“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
她瞟了一眼南星,又去看田鹏。
那家伙挨了一脚,未来及哼唧,看到南星往身边走,就赶紧把嘴闭上了。
楚亦蓉:“田妈是你什么人?”
田鹏:“是我娘,怎么着,你们跟她有仇啊?早说啊,我可以帮你们把她叫出来,我虽然是她儿子,但我们两个都不亲,有怨有仇的,你们不能找我报。”
楚亦蓉:“……”
这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儿子?
嘴上却问:“你父亲是谁?”
田鹏脸贴地面摇头,把地上一圈的灰尘完美地全部蹭了上去,像一个画了怪妆的小丑。
“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
楚亦蓉与南星对视一眼,接着又问了一些田妈的事,但田鹏根本说不清楚。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好像对田妈一点也不熟,而田妈每次去胡同里找他,都是藏着行踪,走时为了防着他跟踪,也是费尽心思。
他们站在烈日下,问了个把时辰,也就弄清楚一点,田妈这些年一直从楚府里拿银子出来,养着田鹏。
但是对楚亦蓉来说,既是问不出来,有一件事也是一目了然的。
这个田鹏很可能跟楚中铭有关系。
至于是不是田妈的亲儿子还不好说。
人是不能放回去了,还得想办法敲打一下田妈,弄清楚中铭到底藏的什么奸。
楚亦蓉让领工在后院里清出一间屋子,把田鹏关进去,事先跟他讲明,老老实实呆着,有吃有喝,只是暂时不得自由,如果在里面大喊大叫,或者试图跑掉,那南星就会不客气地把他打死。
南星作为最佳搭档,听到自己名字时,朝着田鹏呲了一下小白牙,又举了举小拳头,把那田鹏看的生生又咽了一下口水。
他们在后院里审问田鹏时,朱老一直在楼上,隔窗看着这些事,一言不发。
到他们料理完田鹏,到楼上跟他讲药铺的事,他才往下一指问:“那小子是城西一赖,你们可是为民处害了。”
楚亦蓉只笑一下,摊开一张纸说:“这是药铺的柜面,这三间为药房,旁边一间为诊室,专门为朱老准备的,晚间您就在楼上休息,暂时这里还无掌柜,您有事就跟我说……”
“我有事……”不等她说完,朱老竟像个小学生一样,把枯瘦的手举起来,眼睛瞅着她,胡子一翘一翘的。
楚亦蓉:“您请讲。”
朱老:“咱们什么时候去西南?”
楚亦蓉:“……先把药房开起来,出门总要盘缠的,赚了钱再去。”
朱老:“奸商。”
楚亦蓉:“……”
拿了几两银子给领工,让他尽快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又给朱老买了简单的衣物,及生活用品,这边的事算是安排妥当了。
傍晚回楚府,楚亦蓉盘算怎么从田妈嘴里掏出东西。
只是她才一入府门,就被楚中铭叫去了书房。
书房的四角放了奢侈的冰块,倒是比外面多了几分凉意。
楚中铭坐在案桌后面,正拿着一柄纸扇打风。
见到楚亦蓉进来,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说:“蓉儿,近日府上繁忙,为父也没顾得上问你,脸上的伤治的如何了?”
楚亦蓉心里“突”了一下,还是回道:“已好大半。”
“嗯,不错,再过几日,宫中有赏花宴,让夫人带着你跟玉琬一起去走走。”楚中铭接着说:“你姐姐妹妹现在都有了好归宿,也就剩你了。”
楚亦蓉强压住恶心,不动声色地回他:“正因为姐姐妹妹都要嫁出去,蓉儿才不用着急,之前一直在外,未能陪在父亲身边,现在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就多陪陪父亲吧,再说了,我琴棋书画上,也未大的长进,现在选夫家,怕是会愧对父亲的一片苦心。”
这番话楚中铭很受用。
他就喜欢这个不太亲的女儿,老老实实,不卑不亢,一般不是别人主动找麻烦,她平时也不会出圈,一切都在自己手心里握着,那感觉是很妙的。
父女二人说一会儿话,到底楚中铭还是觉得她心思单纯,所以把叫她来的目的也说了。
“太子殿下今日又差人来问你的伤,这事蓉儿怎么看?”
楚亦蓉垂首轻语:“太子殿下乃姐姐未来之婿,关心咱们府上的人,也是应该的吧?”
楚中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又无奈摇头。
本来以为这个女儿有几分聪明,可毕竟是从边陲小镇刚回来,到底还是人情事故见的太少,连这点关系都理不清。
难得楚中铭今日心情好,耐心跟她讲起来:“太子殿下可不是民间普通的夫婿,他是当今圣上之子,是储君,是未来这天下的主人,自然也不会如普通人那样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楚亦蓉不吭声,头垂的很低,眼皮也耷拉下去,没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楚中铭只当她是虚心听教,接着又说:“他关心你,自然是因为心里有你……”
话到此处,没人打断他自己就先停了下来,眼睛飞快地看了眼楚亦蓉,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抬手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为父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