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
但楚亦蓉不想跟他说太多自己的事,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宁王殿下还真是事无巨细,都要关心呢。”
萧煜瞬间也察觉自己问多了,甚是无聊,便没等到那个答案,抬脚往外面走去。
这时天色已晚,楚家不知何时上了灯,灯光从屋内出来,蜿蜒通向竹院的门口。
整个院子宁静又冷清,仿若世外独林,还未沾染到尘间的烟火气,显的缥缈而幽远。
萧煜从竹院门口往回看,廊下那抹倔强的身影,被灯光镀上了一层朦胧。
暖金色的剪影,撩人心魄。
折回身的楚亦蓉,心内也有些恍然。
当日知道他出身非凡,却不想真的是位王爷,还是位多事的王爷,自己才回来一天,就被他盯上了,那以后要做的事,是否会受其影响呢?
她摇头,尽量把这个念头甩掉。
楚中铭现在是朝廷一品官员,有爵位加身。他的家事,就算是皇子也不能随意干预,想来这宁王应该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无意来听支曲罢了。
前院下来人,通知她去正堂里用晚饭。
今日是楚家二小姐归家之日,又带着楚中铭的厚望,自然要隆重,该出面的人都来了,坐了两桌。
第一桌主位坐楚中铭,次位是楚夫人,接着是嫡出公子楚玉琅,大小姐玉琬,三小姐玉琼(她并未真受罚被关进梅院)。
第二桌,坐了三房姨娘,庶出的女儿和儿子各一名。
主次分明,地位也分明。
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自觉往第二桌走去。
没到桌边,楚中铭就出声叫她:“蓉儿,来为父身边坐。”
楚玉琼的脸拉的好长,不记教训地嘟囔:“庶出的怎么也要跟我们坐一起?”
楚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楚玉琬又在旁边扯了她的衣服,总算把她后面的话给压了下去。
楚亦蓉装作没看见,缓步移到楚中铭旁边,在他右侧的空位置坐下。
吃饭时,楚中铭说了正题:“蓉儿自小离家,也吃了不少苦,现在能平安归来,尽孝膝下,为父心甚慰。从今往后,她就是楚家嫡二小姐,尊楚李氏为母。”
楚李氏就是楚夫人。
梦中铭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施了大恩,给一个庶出的女儿换了亲娘,从此有了身份和地位。
在坐的嫡出,眼珠统一移到下巴上,看楚亦蓉的眼神都是朝天的。
另一桌上,比较老实的四姨娘五姨娘则投来羡慕的眼神,回头再看自己身边站着的儿女时,又多了一些希翼。
最冷静的反倒是楚亦蓉,她只轻声跟楚中铭说了“谢谢”,便低头吃饭,别人或恨或慕的目光,全部被她下垂的眼帘挡在外面。
另一个事不关己的是三姨娘,她无儿无女,自然也就无希望无失望,眼珠滴溜溜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便也吾自吃饭。
各怀鬼胎,饭局结束的也早,心满意足肚子又饱的梦中铭一起身,主桌上的人就散去大半,只剩大小姐楚玉琬和楚亦蓉坐在那儿。
另一桌上则只剩三姨娘了。
她端了一杯酒,扭着杨柳般的腰肢飘过来,挨楚亦蓉坐下,笑容阳光美好地说:“二小姐,欢迎回家,来,我们喝一杯。”
楚亦蓉轻抿唇角,端起桌上的杯子与她一碰,仰头便把一杯酒喝到了底。
三姨娘“哈哈”大笑,向她倾着身子说:“没想到二小姐是这么飒爽的姑娘,以后咱们家里可热闹了。”
楚亦蓉只笑不语,给彼此的杯中斟满了酒,又与她碰了一杯。
旁边的楚玉琬有点坐不住了,轻声对她说:“二妹妹,这酒烈,姑娘家还是少喝为好。”
楚亦蓉见鬼说鬼话,也温柔似水地回应:“谢谢姐姐关心,只是我与三姨娘初识,不好回拒她,要不姐姐劝劝她?”
楚家嫡出的大小姐,是不屑于跟姨娘说话的,就算楚玉琬自诩很有教养,这会儿脸色也不太自在,便找借口也离开了。
若大的正堂,剩楚亦蓉和三姨娘时,两个人都借着酒力想探对方的底。
三姨娘先说话:“缘份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算算我来楚府也有数年,竟然是第一次跟二小姐见面。”
楚亦蓉笑容软萌:“三姨娘健忘了,咱们晌午不是才见过一面吗?”
“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未老先衰了”,她用手轻抚自己鬓边的闪闪发光的银钿,精明的目光也从眼角溜出来,不着痕迹地在楚亦蓉的脸上睃了一圈。
楚亦蓉便先向她示好:“三姨娘,我年少出门,在外数年,对家里的一切都不懂,刚一回来就得罪了三妹妹,以后若有不周到的地方,惹了三姨娘生气,您可要多担待我。”
三姨娘头发丝里都透着事故通达,半歪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捻着酒杯,声音里跟浸了酒似的,勾的人心迷醉:“你这个三妹妹啊,府里没几个人不得罪她的,你也别介意。要说得罪我,那可是把话说远了。也不知道为何,我一看到你,就特别喜欢,只要你不嫌弃三姨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楚亦蓉爽快答应:“那我可是把这话当真了,以后三姨娘也不能嫌烦。”
两人又碰了一杯酒,气氛融洽,距离拉近。
三姨娘往楚亦蓉身边又倾了倾,几乎贴着她问:“听说老爷让你回来是为了亲事?”
“是吧?父亲是这么说的。”这不是秘密,连楚玉琼都知道,三姨娘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她这么问,一定还有后话。
果然,一得到肯定答案,她立刻说:“二小姐,以前老爷对你厚薄,我是不知,不过单从这件事来看,他可是真为你做了打算。想那安王,在众皇子中都是佼佼者,我听说他的势力可是比太子还大呢,你要是真能嫁到安王府,这以后可就是人人敬仰的王妃了,慕煞人眼啊!”
这才是重点。
楚亦蓉到此刻才看出了她的目的。
三姨娘没儿没女,她的靠山就是楚中铭,所以此时是为他做说客来了。
且为了表明自己真的跟楚亦蓉站同一战线,两人分别时,她还悄悄俯在她耳边说:“你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刚好像被田妈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