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院子里,张嫂正在井里打水,阿婆在一旁帮着将水桶的水注进水缸,看着侍从端着药出来匆匆往东厢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张嫂笑道:“我没说错吧,这姑娘还算实称....”
阿婆放下水桶:“确实比冬梅那几个丫头要老实一些,怎么?你打算让她去?”
张嫂慢慢放下井绳:“有这个想法...”
“可这姑娘才刚来,你就让人家直接去东厢伺候,冬梅那几个丫头要是知道了,少不了要给人家小鞋穿...”阿婆道。
张妈摇头道:“那几个丫头啊,自己想攀富贵,总觉得别人也一定是,瞧谁都是绊脚石.....”
阿婆笑道:“谁年轻时没想过啊....我记得你十七岁那会儿......”
张妈有些无奈的打断她:“姨,以前的事儿能别总提吗.........”
说那几个小丫头呢,怎么又扯回她身上....
夜,星疏朗月.....
偏院,房内,丫鬟们几乎都已经睡了,只有女人冷得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坐起来了,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不远处的窗半开着,冷风似有似无的飘进,她立即批了件衣服,过去将其关上,然后哆哆嗦嗦的回床。
享受惯了家中的温室,只有离家几许,体验外面的疾寒,才能真正体会到家的好....
这时候真想喝一碗江瑶做的热汤啊,女人缩着身子心想。
不过今天她运气也算不错了,原要过了几天才能有接近那药罐子的机会,没想到今日那侍从竟然主动让她帮忙看药,明日希望运气也能这么好.....
她如此想着,便渐渐睡去了。
但兴许是天上哪个神仙真的听见她的心声,次日,张妈让她去后院玫瑰园里摘几朵鲜嫩的玫瑰花,女人提着篮子正往厨间回,心里正想着,要是一会儿路上能碰见昨日那个送药的侍从就好了,刚那么想,便见不远处站着个人,正是昨晚那煎药的侍从,他端着药来来回回走了几步,面色有些苦恼,女人便走上前,那侍从看见她后,立即欣喜道:“姑娘来了正好,可否帮我一个忙?”
女人点点头:“小哥请说。”
“我刚刚过来的匆忙,竟然将主子就药一起服下的药引子忘了拿了,姑娘可否帮我先拿着这药,我跑回去拿了就回来...”
女人点点头,侍从将放药的托盘递给她,就匆匆跑了。
女人站在那眨眨眼,这两天是碰了什么开光的好物吗?竟然想啥来啥?
片刻后,那侍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谢....谢谢姑娘了,给我吧....”
女人笑道:“你气都还未喘稳,我帮你再拿几步吧,反正厨间与东厢也没多少路...不然一会儿这药若是洒了,主子该怪罪了....”
那侍从眉间不可查的蹙了下,还是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然后两人就一边闲聊一边往东厢走,快到东厢时,女人突然停下,然后快速将托盘放到侍从手里,道:“前头就是东厢了,再过去,张嫂该说我不懂规矩了....”
说完,也不等侍从说什么,转身抬脚就走。
侍从错愕的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走就走,刚刚还是那不肯把药罐子还给他的架势,他还以为她是想跟着他进东厢呢。
正想着,前头走来一个人,他看清来人后,立即垂头俯了俯身:“玄管家.....”
玄叶却一直盯着不远处急匆匆而去的身影,问道:“那也也是府里的丫鬟?”
侍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才道:“是,昨儿个刚来的。”
心却道:这玄管家性子随王爷,也是项来不近女色的,今日怎么突然问起那个丫鬟来?
“昨儿个来的?”玄叶喃了一句,见那侍从一直看着自己,便道:“赶紧进去吧,一会儿药要凉了...”
那侍从这才意识什么,赶紧匆匆进去。
这边,女人靠在一处墙角不停地喘着气.......
刚刚满脑子都是想从那侍从口里多打听一些楚洛的消息,结果差点忘了,东厢那边可不止楚洛在,呼.....还好跑的快........
午膳后,女人正站在灶头洗碗,张妈从外头揭开帘子探进身子朝她招了招手,女人不明,擦了手出来,张妈笑道:“你啊,不用洗碗了,现在有另外的活儿分配给你...跟我来.....”
女人眨眨眼,正想问是什么,张妈已经率先转身抬步了,她只能跟上。
可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了,这...这不是去东厢的路吗?
“那个...张妈.....”
张妈却脚下不停,头也不会道:“有话一会儿再说,主子正等着呢....”
女人只好把话吞了回去,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她尽量垂着头,把脸掩的低低的......
不过还好,这一路倒是没碰见什么人。
进了一道月门后,张妈突然停住脚等她跟上来,然后轻声道:“到了,一会儿见了公子可不能忘了规矩....”
女人点点头,心里却想,公子?这白府,谁能可以唤为公子?
一进去,瞧见坐在上头那个摇着扇,笑的一脸风流倜傥正与玄叶说着话的司马千泷,她心道,糟了....
司马千泷最近新得了把玉骨扇,正得意的像玄叶显摆呢,却见那人视线突然停在了前头,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蹙蹙眉,顿时心生不满,然后顺着他视线看去,却愣了愣....
这木头刚刚.....是在看这个丫鬟吗?
前头张妈已经跪下来了,见女人还站着,也连忙将她拉下来。
司马千泷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了下,但脸色却未变,仍带着笑意道:“来啦,张妈,你说的就是这个丫鬟吗?”
张妈垂着头忙道:“回司马公子,是的,她就是接下来伺候你起居的丫鬟,她叫小曼,昨儿个刚来的新丫鬟....”
“昨儿新来的?”司马千泷勾着嘴角:“那你就确定,她不会如之前那几个那般......爬上我的床吗?”
最后几个字说出,张妈顿时面色有些尴尬,连忙道:“不会不会,这丫鬟实称,绝不会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而跪在下头被唤小曼的顾小满,垂着头翻了个大白眼,这司马千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还爬上他的床?他以为自己的楚洛吗?呲~~~~
但随后又猛地一怔,等等,什么?伺候司马千泷起居....这怎么可以?
司马千泷点点头,不会又不该有的想法便好,然后转头问玄叶:“玄管家觉得如何?”
却见玄叶一直看着下头垂头跪那儿的丫鬟,司马千泷的眉间微蹙,这木头该不会真瞧上这丫鬟了吧?
正瞎猜着,听玄叶道:“就她吧,回去把东西收拾到东厢来.....”
什么就惊恐万分,什么叫万分焦虑......顾小满这回算是体会到了。她之所以乖乖巧巧,不出头不显眼,就是为了希望谁都不要注意她,她安安静静的来,完成目的后,安安静静的离开,谁想.....这样反而让张妈把她推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张妈与她解释,自主子旧疾复发后,这东厢就住进了许多客人,王爷自不用说,奉旨而来,好几位太医,玄管家等等....
可这么多人,唯又司马千泷最难伺候,东厢没有是没有女人的,可司马公子偏说不喜欢侍从伺候,一定要丫鬟,管家自然连忙从其他院派了丫鬟过来。谁知这些个平日里还算守规矩的丫鬟,不知是不是认为自己被排进东厢就非常特殊,竟然想尽了办法去勾引司马千泷,不是脱光了钻进他的被窝,就是半夜悄悄爬上他的床......
管家觉得这种事实在有些丢人,就干脆把锅甩给了张妈,说这些人都是张妈选的,张妈能如何?她人微言轻,只能受了,然后重新找人。
说完张妈抓着她的手道:“小曼啊,你可别让张妈失望啊,司马公子这种身份得人,不是我们可以痴想的....”
顾小满在心里呐喊,她怎么可能去痴想啊,她压根儿就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