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节气,天气正式转寒,万物毕成,毕入于戌,阳下入地,阴气始凝........
顾小满又是一夜梦魇,惊醒坐起后,才发现床褥仍旧冰冷一片,轻叹一声,将肩头的被褥又往上拢了拢....
不远处的碳炉已经熄了....
张嘴本来是要喊木槿的,却见外头天还没亮,想想便批了见外衫自己起来。
冰冷的碳炉渐渐起了温度,她将双手放在碳光上头烤了片刻,便走到床边的案台上,上头正放着一盏玉盘青莲香炉。
她这人喜香,更擅调香,因为有时候,香既能替药,更能成毒.....
莫晴当初教她认草药,制干香,本也是她养病时期用来打发时间的,却不想,越学越有意思,以至于后来倒是让她用的有些手段。
不过她再懂,也懂不过教她的莫晴啊,所以她房内的香是莫晴亲调的,据说加了好几味稀有的药在里头,说是能减轻她的梦魇,可闻着睡了那半年,倒是没有那人陪着睡有效...她心里唏嘘了一声。
她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存香丸的瓷罐,打开香炉的莲盖,正要往里头放上几粒,一股及淡的味道让她手不由得一顿....
蹙蹙眉,这是....什么味道?怎么以前从没闻到过?
自楚洛离开后,许是不舍,或是贪恋房内他仍存留的味道,她已经好几日没有点香,而这里头的味道,也绝不是莫晴调制的香.......
她拿起拿起香炉俯身不过轻嗅了了一下,脑中顿时一阵恍惚,她慌忙用手扶住案台稳住身子,身体里气血开始乱窜翻涌起来....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时,鼻尖涌出两股热流,她蹙蹙眉,用手指拂过,果然....是鼻血.....
这香...有毒....
一个时辰后,天慢慢亮了起来,可这几日,不知为何,尧都的上头仿佛被什么笼罩着,即使是巳时,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而不知是不是为了应衬这天气,朝廷里也发生了一件爆炸性的大事,有官员举报赵相爷私采铁矿私制生铁....不但拿出了证物,还将矿洞的地址都说的准确无误
皇上知道后,立即派出了赤鹰军去彻查,两日后,一道圣旨颁下,相府被抄,赵家所有人都下了狱。
一夜之间,赵家仿佛那绚烂的烟花般,消失殆尽.....
赵文彬收到消息后,顾不得伤立即让人叫了马车回去,可相府里早就没什么人了,原本门楣阔气庭院精巧的相府竟变得混乱不堪,府里的下人已经走光了,甚至连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几乎都被人搬空了.....
赵文彬瘸着褪一步一步往里头,越走心里越沉,怎么会这样....对了,祖母...祖母呢....
正想着,里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突然跑了过来。
“哎呀...少爷,你怎么回来了去....”老者惊了惊,赶紧将他往里头拉。
赵文彬却拉住他道:“张伯,我祖母呢....”
张伯抹了把泪:“老太太.也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指的是都衙?
赵文彬凝凝眸,这些人,连年纪这么大的老太太都不放过吗?
转身就往外走,张伯拉都拉不住,又不敢大声叫怕引来别人,只能垂头叹了叹。
赵文彬上了马车后,让车夫立即去都衙,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上如今没有银子,别说见祖母了,怕是连都衙门都进不去,那个孔大人是出了名的贪财,手底下带出来的也各个都是吸血的蚊子.....
想了一下,让车夫掉头,改去他表兄家,表兄家姓程,他母亲算是赵青山的远方表妹,其实也是那种远的几乎没什么血缘的亲戚,但当年,程表兄的父亲初来尧都时,是赵青山扶了他一把,让他混了个闲散的官职,之后程家与他们一直有来往,这程表兄与他关系也不错。
到了程府,赵文彬便看见那程表兄正好出门,他立即一拐一拐的上去。
“表兄,表兄.....”
可谁想那程表兄看见他后,竟立即转身又回去了。
门口又有家丁守着不让他进去,他只好让家丁进去通报一声,可片刻后家丁出来,却说程少爷并不认识他。
赵文彬这下明白了,虽然他没混过官场,但尧都这种地方,就算当纨绔也是在各种排挤各种势力下混出来的,他怎么会不懂程家如今的做法是什么意思?
当即推开那家丁,那家丁见他竟然还敢动手,便也不客气了。
赵文彬好歹是楚洛的徒弟,虽然脚伤了,可打一个家丁还是绰绰有余的,待那家丁在地上哀叫时,他一拐一拐的走进大门,果然,那程表兄正躲在门后。
他见赵文彬竟然还敢动手,已经喊了人过来,插着腰道:“赵文彬,你别欺人太甚....”
赵文彬气的反而笑了:“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曾经狗仗人势,如今确是连狗都不如了?”
那程表兄顿时气急,举着棍子道:“赵文彬,你别tm给脸不要脸,皇上抄了你们赵家,如今赵家所有人都下狱了,我没去都衙举报你已经是顾及往日的情分了.....”
赵文彬冷笑:“那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了?”说着,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盆就扔了过去.......
桂味坊门口,顾小满手里捧着刚买的蛋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她来没想过,戒酒竟然那么难,再加上寻欢作乐到处都能看见诱人的青瓷,导致她无时无刻不在受诱惑,无奈,便拉着江瑶出来晃悠晃悠,转移下注意力........
江瑶捧着另一包核桃酥从里头出来,正要对顾小满说什么,一辆马车急速跑过,车帘飞起,她瞧着里头得人眨眨眼。
“咦,那不是赵文彬吗?他怎么出来了?”
顾小满回过身去,只看到个马车的尾部。
赵文彬?他脚不是还伤着吗?出来干嘛?
正想着,手被江瑶一拉:“走,过去看看.....”
马车并未跑多远,弯了个拐角,便停在一处不小的宅院门口。
江瑶拉着顾小满赶到时,见赵文彬正提着那守门家丁的衣领往后一甩,接着气急败坏的一瘸一拐往里走去。
两人站在对街街角,江瑶一边吃着手里的核桃酥一边摇头道:“啧啧啧,瞧那样,怕是进去后要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