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街道两旁,不少来往百姓,见到张璟这一波人,纷纷避让开。
只见得,张璟仿佛真是把吴富贵等人当做自家仆人护卫一样,一脸嘚瑟的走在他们中间。
不少人见此,对着张璟指指点点,似乎在猜测张璟是哪家的贵公子一样,毕竟,能出门带着十几名护卫的,可不是常人能做的。
这一幕,倒是令吴富贵等人哭笑不得,不过心里面也是佩服张璟的胆大。
终究,能被他们这么多人围着走,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人,确实是不多,也就难怪这些百姓会以为张璟有什么富贵身份了。
当然,他们哪里知道,张璟完全是有恃无恐,反正他暂时是没钱,可是不代表以后没钱。
且不说这入宫秀女也就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定下谁为皇后、嫔妃,到时候自己拿着押据去那赌坊兑钱,就这无缘无故嫖宿的五百两银子,对他而言,完全就是九牛一毛,毛毛雨而已!
再说,一旦张嫣成了皇后,自己这国舅爷的身份传到他们耳朵里,恐怕就是自己把那五百两银子送到醉花楼里,醉花楼的那些人,估计都不敢接受吧?
说不得,张璟还能借此查出今日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这一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终是到了皇城旁的顺天府衙门外。
顺天府,乃是设于京师之府属建制,掌京畿之刑名钱谷,并司迎春、进春、祭先农之神,奉天子耕猎、监临乡试、供应考试用具等事。
因顺天府地处京畿之地,自然与其他地方的知府不同。
首先,其品级定为正三品,这便高出一般的知府二至三级,并且其经常由尚书、侍郎级大臣兼管。
而且,一般正三品衙门用铜印,惟有顺天府府尹用银印,这都显示着这京畿府属的非同一般。因此,凡为顺天府尹者,无不是皇帝将要重点提拔的大臣担任的。
远远的,张璟就在看到两排巨大的石狮子,正威风凛凛的摆在衙门两旁,在衙门招牌上,虎虎生威的“顺天府”三个字,也是令人肃然起敬。
到了府衙外,吴富贵也不废话,就让手下人击鼓鸣冤。
“咚!咚!咚……”
随着响亮的鼓声震耳欲聋般的响起,很快,这上午十分,这还算安静的顺天府内外,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威武……”
顺天府大堂内,随着两侧衙役捕快,十分严肃威严的低喊,张璟便被吴富贵等人,带着走入大堂之内。
大堂之上,一身红色鹤袍的顺天府知府胡维霖,以及麾下府丞、治中等官,早已坐好,此时都齐齐扫向张璟这一行人。
“小民见过见过明府!”
“学生见过府遵!”
张璟和吴富贵等人见到胡维霖等人样子,连忙行顿首礼,向知府等人跪拜,以头扣地道。
大明有取得秀才、举人功名者,不需要向知县行跪拜顿首礼的规矩,张璟身为国子监监生,按理应和秀才一样,见到品级低的官员,不用下跪,只需行揖手弯腰的作揖礼便好。
不过,这种礼节优待,也只限于知县以下而已,面对知府,特别是知府中的特殊存在顺天府尹,张璟该跪还得跪。
否则这礼节若是错了,说不得就让这胡知府惦记上,今天的官司可能就要让他吃亏了!
毕竟,没有人能保持绝对的公平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假如张璟被胡知府惦记仇恨上,这官司的判罚肯定会有些不利张璟的。
至于张璟自称学生,也是有缘由的,因为京师国子监诸生若是考虑功名,就不需要要回返原籍,只要在顺天府这里报案备考便行。所以,在胡维霖面前,张璟称一句学生,是实实在在应当这么做的,即使今天是张璟第一次见这位负责监临乡试的父母官的日子。
“堂下之人,为何自称学生?莫非身负功名?”听到张璟自称,胡维霖对张璟疑惑问道。
“回禀府尊,学生乃是国子监监生,姓张名璟,河南人士。”张璟回道。
听得张璟出身国子监,胡维霖点了点头,便叫他“免礼,站着说话”。
至于吴富贵等人,他们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社会地痞,胡维霖对他们却是视而不见,继续让他们跪着。
说实话,他们身上的那股市侩痞气,让出身士林胡维霖十分难受,要不是对方报官,他是一辈子也不想见这种粗痞之人。
而张璟的话,虽说他并非是通过正规科举出身的士子,但他毕竟出身国子监,日后可能也会考科举,也可能会和胡维霖一样步入官场,因此胡维霖自然对张璟有更多的好感。
“学生谢过府尊。”
得了胡维霖之令,张璟连忙感谢道,毕竟让他就这么跪着,也是十分难受的,而且,以这胡知府的态度,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为难他的事情吧!
“尔等今日来我顺天府,击鼓鸣冤,所为何事?”胡维霖待张璟起身后,这才开始了今天的问话。
“回禀明府,小人姓吴名富贵,京城人士,乃是醉花楼的管事。这位公子昨夜在我醉花楼,招了我们四个姑娘陪宿,可是今日起身,却以无钱为由,拒付宿夜之钱,小人等无法,只能将其送来顺天府,求青天大老爷来我们做主啊!”
张璟还没开口,那吴富贵就像是早就等着胡知府这话一样,指着张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其实,吴富贵也怕张璟会说什么倒打一耙的话,所以才这么急着开口。
“张璟,此人所言可否为真?”闻得张璟宿夜嫖娼,胡维霖脸色不自然的变了,语气严厉问道。
年纪轻轻的国子监监生,竟然夜宿妓院,还如此荒淫的叫了四女陪寝,甚至睡了还玩霸王嫖,不给钱,这种有辱斯文的丑闻,胡维霖能给张璟好脸色才怪了,一下子就让他刚刚对张璟产生的好感,全部都变成了恶感了。
且不说张璟夜晚不在国子监留宿,而出去嫖妓本就不是国子监学生该干的事情,就是嫖妓不给钱,那更是不应该的!
毕竟,无论何种,都是给士林蒙羞的行为,胡维霖自然看不惯了。
就算胡维霖自己也是经常留宿妓院,但也干不出嫖娼不付钱的事情,甚至,即使现在大明官员在外留宿嫖妓,但那也只是私下之间的风流韵事,大家心里都有个底线,那就是千万不能把这事情拿到台面上,摊上官司。
终究,太祖立国后,可是规定官员不得在外留宿嫖妓的律法。
而他们士林之人,总是一直以遵循祖制为口号呐喊,若是他们自己都违反了祖制,坐实了大家留宿嫖妓的事情,那还得了?
本来,若是张璟私下嫖妓,没闹到府衙,胡维霖说不定就算了,终究,哪个少年郎没有风流的时候呢?
可是现在,张璟这事情都闹到官府了,也就由不得他轻饶了,否则,便是他的胡维霖犯了现在的官场忌讳了!
听到胡维霖的话,张璟连忙拱手行礼道:“回禀府尊,在下对于昨日之事,不太记得清楚了,我明明记得昨天与朋友在百味坊吃酒后,便睡在百味坊酒楼里,可谁知今日一早,竟然出现在了醉花楼里,实在匪夷所思,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张璟并未强行反驳,自己是被陷害的,他知道,他醒在醉花楼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此时若是说他可能是被人陷害的,说不得会让其他人以为他有意赖账,终究,酒醉之后,出去找女人,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倒不如现在说这模棱两可的话,让胡知府自己去猜去!
胡知府能明白自己被陷害的就好,明白不了,那自己也相当于认罪,只要约定还了欠下的嫖资便好。
反正,这样的话,张璟原先定下的从醉花楼脱身的计划也就完成了。至于银子问题,只要拖到张嫣拿下了皇后名分,也就好了。
“别再狡辩了,你的谎言真是错漏百出,既然能从百味坊到醉花楼,就证明你根本没醉,否则这么远的路程,你恐怕早就睡在半路了。依本官看,你这个不收国子监监规的斯文败类,定是喝了酒后,根本没管自己有多少银钱,就夜宿妓院了。”胡维霖十分确定道。
这个解释,却是令张璟哭笑不得,却又无力反驳,本来他这么说本来就是为了避免别人瞎想,从而对自己不利。
终究,男人去妓院,本身就没人会信对方是被陷害的。如果真有这事,恐怕会有无数人要喊“这样的陷害请给我一打,顺便,去妓院嫖娼请让我免费!”
胡维霖就是这样先入为主的,因此,他确定张璟撒谎后,索性不理他了,而是转头问吴富贵道:“这样,五百两也不算小数目,本官就判张璟七日内筹集这笔钱,交给你如何?”
“明府英明,小人拜服,我们只要追回银两便可!”吴富贵回道。
“嗯!那张璟你可服本府之判罚?”胡维霖转头质问张璟道。
“府尊之令,学生自然遵从!”张璟拜道,七日的功夫,应该够太监选拔秀女,再由皇帝选皇后的时间了。
“好!既然如此,本府宣判,罪人张璟,欠醉花楼钱财五百两,限七日内还清,否则,必重罚之!”胡维霖判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