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雪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空洞无神,十指指尖将手心掐出了血也恍然不知。
她曾经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
爱慕了公子整整十六年,却注定求而不得,她已经太累了。
对水吟蝉说的那些话也并非假话。
在知道公子心有所属之后,她最开始确实难过得大哭了一场。
在她心中一直宛如天神般高不可触的男子,就算是她也只能放在心里偷偷爱慕,她甚至想过,公子这样的人冷淡寡情,如果一辈子不会动情,那她便那么默默看着他,就这么守护他一辈子。
但水吟蝉的出现,让她心里虔诚而卑微的感情变得如此滑稽。
公子他居然对一个小丫头上心了,不,不只是上心,他……动情了。
就仿佛在一瞬间,她心中的神明从天上走了下来,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公子也是会动情的,公子也会喜欢女人。
可是!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她?
为什么!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她宁愿公子一直是那副高不可触的仙人模样,任何人都不得沾染!
这些丑陋的负面情绪宛如潮水一般从她心底最深处涌了出来。
玉凝雪意识到问题之后,哭笑不得,她在嫉妒,她居然在嫉妒。
她不愿被这些情绪左右,所以立马将这些情绪压抑了回去,还找到水吟蝉说了那番话。
那个时候,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想要放下这段无果的感情。
然而,玉凝雪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她打算闭关冲击中级玄将的时候,心魔再次出现,将她心底深处所有晦暗的情绪全部翻了出来,又将那丑陋的情绪放大了数倍。
只要他幸福就好!玉凝雪默念着这句话,试图与心中那些丑陋的情绪对抗着。
可是,最后她还是败下阵来,她输给了心魔。
呵呵,当真可笑,修炼玄武数载,她竟败给了最让人可耻的心魔。
“但它说得对,让我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幸福,我根本做不到,根本做不到,我该怎么办……”玉凝雪喃喃自语道,她从床上坐起,将头紧紧埋在了胸前,几乎缩成了一团。
“凝雪,你哭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忽地响起,在这寂静无声的卧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玉凝雪一惊,猛地抬头。
床边不知何时矗立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那男子长得高大英武,长发披肩,面容冷峻。
待玉凝雪看清那人的相貌,浑身一震,脸上难掩吃惊之色。
“你……染哥哥,你,你没死!”玉凝雪低呼一声,又惊又喜。
黑袍男子冷峻的眉眼稍稍柔和下来,“是啊凝雪,我没死。”
“可是,师父和长老他们都说你死了,琴长老亲眼看到你走火入魔,接着灰飞烟灭。”玉凝雪蹙眉,一脸不解。
黑袍男子闻言,冷哼一声道:“我的确没死,但在他们眼里跟个死人没有差别。”
“染哥哥,难道你……”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玉凝雪的脸色陡然一变。
男子见她这副模样,眼底划过一受伤的情绪,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最初那冷峻的模样。
“是啊,我入了魔,成了一名堕玄。”说到此处,他并未露出任何后悔的神色,只是淡淡道:“那个情况若不逆行经脉,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顿了顿,他剑眉微拧,不解地道:“我不明白,在其他事情上,宗主和几位长老,都是通透之人,并不似其他宗门那般迂腐,可为何偏偏在堕玄一事上斤斤计较。”
玉凝雪柳眉一横,“染哥哥,你实在糊涂!玄者和堕玄天差地别,一个顺应天理,一个逆行经脉,一个收敛欲望,一个放纵欲望。还有,染哥哥难道忘了鬼门宗与我们缥缈宗的宗门仇恨?那鬼门宗里都是些什么人,染哥哥难道要跟他们一样?”
黑袍男子听她一席话,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
“凝雪,你是希望我死,还是希望我变成一名堕玄?”男子问。
玉凝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只是来看看你近况如何,如今你安然无恙,我便回去了。”男子道,脸上已没了什么表情。
“回去?回哪里去?”玉凝雪立马问。
男子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低笑一声道:“天底下,除了鬼门宗,还有什么地方容得下我这种堕玄?”
话毕,也没有去看女子什么反应,男子兀自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到了一边的小桌上。
“这颗稀世珍宝:魔之眼是送给你的,也算了了我们数载的兄妹之谊。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踏足缥缈宗了。”
玉凝雪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他半响,直到确认男子不是玩笑,她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头栽入他怀里。
男子微微蹙眉,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
“染哥哥,你不要走,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男子怔愣了片刻,伸手抱住她,安慰般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承诺道:“只要你需要,任何时候染哥哥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两人相依许久之后,男子不得不推开女子,“凝雪,我该走了,不然会被师父他们发现的。”
玉凝雪拭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一些。”
“凝雪,为了自己着想,以后不要再想着那人了……”男子忍不住补了一句,目光带着一丝哀伤。
玉凝雪垂了垂头,苦笑道:“我也想,但有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
“罢了……”黑袍男子轻叹一声,身子一阵扭曲,最后竟化为一股黑烟钻入了地底,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等人走后,玉凝雪才打开了桌上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而石头正中又包裹着一颗漆黑色的小珠子,一层淡淡的黑光环绕其上,整颗石头看起来就像一个眼睛。
玉凝雪的目光闪了闪。
魔之眼。
心之所及的地方皆能看到,乃世上罕见的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