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斯,无能、贪婪、只知道攀附权势的蠢货。”
“对海妮薇,玩玩就可以,顺便通过她,通过她的家族,弄一点好处,这就是她仅有的作用。而汉克斯,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帮您‘回收’海妮薇这蠢女人。”
“而您……对他们赋予重任。”吕西安絮絮叨叨的数落着。
腓烈特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他恼火的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的朝着身边的几个少女哼了一声。
几个少女离开了露台,关上了露台通往顶楼起居室的落地玻璃门。
腓烈特这才悻悻然的放下了酒杯。
“好吧,好吧,我承认,当初你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真不能想办法先干掉那个死胖子么?无论如何,汉克斯也是我们的人。”
腓烈特恼火道:“哪怕是一条狗呢?哪怕是一条狗……那也是我的人!”
吕西安抬起头来,看着东边刚刚露出半张脸的月亮:“那份勘测资料,必须拿回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必须拿回来。这件事情,必须您亲自登门,向那乡巴佬老寡妇开口。”
“然后,海军陆战队的筹备工作,必须尽快展开。”
吕西安低沉的说道:“这件事情,是亲王殿下花费巨大资源,好容易才通过的战略计划。您既然主动申请了这项任务,那就不容有失。”
“亲王殿下,还有所有的帝国高层,尤其是……那一位,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吕西安抓起一颗油桃,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他蓝色的眸子迷离而散乱,整个人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吕西安才喃喃道:“殿下,我们现在不仅不能对那个死胖子做什么……或许,您还要主动和他和解才行。”
“什么?”腓烈特怒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和解?你开玩笑么?我的老朋友,睿智、精明、将成为下一任帝国首相当做人生目标的吕西安阁下,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要不然呢?”吕西安抬起头来,随手将手中的半个油桃丢在了地上。
“想想看,现在的图伦港的局势。投靠亲王殿下的那些家族势力被一网打尽,威图家正在疯狂攫取图伦港的掌控权,罗斯阁下正在呼朋唤友,瓜分图伦港的利益。”
“毫无疑问,未来图伦港,将成为罗斯阁下和威图家族的自留地。他们,将掌握大半的话语权;他们,将决定图伦港的秩序;他们,掌握这块肥肉的分割权。”
“按照亲王殿下的计划,海军陆战队的筹建工作,三分之一的军费来自海军部的拨款,三分之一的军费来自图伦港的地方财政拨款,三分之一的军费来自威尔斯家族等‘朋友’的自愿捐献……以此为交换,我们的朋友们,他们的家族中,一部分年轻子弟将成为种子军官,加入新建立的海军陆战队。”
“您不和那个死胖子和解……我们将有三分之二军费的缺口!”
吕西安苦恼的抓着脑袋,将满头金发抓得一团糟,过了好半晌,他才看着一脸僵硬的腓烈特,无奈的说道:“所以,和解,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
“我们不可能说,这边我们下手干掉那个该死的死胖子,然后那边,我们向威图家开口说,你们拿出钱来,支持我们筹建海军陆战队?”
“哪怕我们有帝国签发的正式公文,您觉得,可能么?”
腓烈特双眼充血,死死的盯着吕西安,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抓起桌子上放着的水晶大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
‘嘭’!
硕大的、价值昂贵的天然水晶大酒瓶被腓烈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无数水晶碎片飞溅。
十几名海军军官迅速冲上了露台,看到露台上的场景,他们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腓烈特喘着气,沉声道:“那么,海妮薇呢?汉克斯呢?”
吕西安肃然道:“汉克斯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他的弟弟马科斯还在,汉克斯承担的一切任务,马科斯都可以继续承担起来,比如说,他接替汉克斯,在未来帮您‘回收’海妮薇小姐……”
“至于海妮薇小姐,好吧,她是您的情人,她是您的情人……但是她只是您的情人之一……尤其是,她是您众多的情人中,身家最丰厚的……”
吕西安缓缓说道:“之一!”
“为了一个女人,区区一个在您拥有的女人之中,并不算最漂亮、最能干、最有钱,反而经常给您招惹麻烦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好吧……”
耸耸肩膀,吕西安慢悠悠的说道:“这样的女人,好吧,我钦佩您的责任心,我钦佩您对她的那一点点‘爱’。您可以开出条件来,让那个死胖子放弃追究海妮薇的责任。”
“丑恶的交易。”腓烈特低声咕哝道:“丑恶的交易……那么,如何让发生剧变的图伦港,心甘情愿的承担我们那三分之二军费的缺口呢?”
吕西安就笑了。
他很畅快的笑着:“那么,殿下,依旧是交易,依旧是丑恶的交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当初亲王殿下给威尔斯等家族的许诺,直接送给威图家族,我想他们不会拒绝。”
“尤其您不觉得么?相比族人数量众多,在地方上潜势力根深蒂固的威尔斯等家族……只有四个儿女,尤其是只有两个男丁,在地方上根基浅薄的威图家族,是更好的合作对象么?”
“哪怕我们送给他们十个作战师的编制,就算威图家拥有十个海军陆战师,他们管得过来么?”
吕西安兴奋的说道:“他们最多获得虚名,而实权,依旧是我们的。”
“你不这样觉得么?实权,依旧是我们的。”
“只要海军陆战队成型,只要我们的海军陆战队,属于我们‘自己的’海军陆战队顺利的在图伦港扎下根基……那么这里,就必然有我们的声音;那么这里,就必须有我们的利益!”
腓烈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他开心的笑了起来:“奸诈的吕西安,我喜欢你的意见……那么,明天,就是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去正式拜访罗斯阁下……明天中午,帮我约威图家的家主……共进午餐。”
第九十六章 敲定
梅德兰荣耀历一三七九年八月二十二日,清晨。
“赞美仁慈的穆忒丝忒。”
鬼脸掌柜的小药铺门口,乔挺着肚子,背着手,笑呵呵的看着对面哭着笑着拥抱在一起的,几户人家的父亲、母亲和女儿。
鬼脸掌柜双手揣在袖子里,眯着眼看着那些沉浸在惊喜和幸福中的人儿。
“这样很好,不是么?”
鬼脸掌柜满意的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药炉街可是我的地盘,这些家伙虽然收钱的时候心黑了一些,也算是我的同行。这些小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腐蚀之灵那些该死的家伙……他们现在被关在圣希尔德大教堂?”鬼脸掌柜仰面看天,低声诅咒:“他们什么时候被送上火刑架?我好去给大教堂捐两斤煤油。”
“我给他们捐一百斤。”乔看着那群哭成了一团的人儿。
腐蚀之灵使用的药剂和秘术已经过期,那些父亲、母亲已经记起了自己的女儿。
这些小女孩儿,被集中在驻军军营中观察了一天,经过银桂教会的修女们的仔细检查,确认她们身上没有遗留任何的后患,没有存在任何的异端手段后,这不,一大早她们就被送回了家。
乔带着一群熟悉地头的警察,亲自护送这些小丫头回家,狠狠的在药炉街周边几个街坊刷了一通美誉。
这些幸福而脆弱的人儿啊。
看到这些人,乔就觉得心中充满了阳光。相比起来,蜷缩在地牢里咒天骂地的海妮薇,真是一个恶心的蠢女人,乔很认真的盘算着,是不是要和汉克斯一样,让她也‘逃狱’一次呢?
“在想什么呢?”鬼脸掌柜伸手戳了戳乔的胳膊。
“很遗憾,没能见到罗伦大主教亲自主持的净化仪式。”乔撇了撇嘴,他可不好意思告诉鬼脸掌柜,说他正盘算着枪毙一个漂亮、高贵、但是心地狠毒的小女人。
虽然心地狠毒,但是毕竟是女人。
伤害一个女人,可以做,但是说出来,未免就太不够男人了。
“没什么好遗憾的……和教会打交道,除非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否则最好离他们的任何宗教仪式远一些。”鬼脸掌柜悠然道:“我可不想天真、淳朴的乔少爷,哪天突然变成虔诚的教会走狗。”
乔只觉后颈上的汗毛‘唰’的一下竖了起来。
“哈?”乔急忙追问道:“有这种事情?还有这种事情?”
“永远不要高估一群神棍的道德底线,尤其是有利可图的时候。乔少爷,威图家即将……不,不,是已经成为了图伦港的第一家族,你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不仅仅要小心你的肉体,更要小心你的灵魂。”鬼脸掌柜目光深沉的看着乔,伸手在他心口用力的戳了戳:“群雄争霸,胜者为王……一群异端争夺信仰,最后胜出的最大的异端,就是至高无上的‘我主’!”
“金橡教会的手段,可比那些异端残酷多了。所有人都畏惧的火刑架?那只是吓唬普通老百姓的东西。”
鬼脸掌柜不断摇头叹息,转过身,走到了自己的柜台后面。
他拉开抽屉,‘咚、咚、咚’,丢出了三个硕大的,五升装的玻璃朗姆酒瓶。质量不是太好,带着一些杂质,所以透明度不高,显得灰蒙蒙的酒瓶里,装满了色泽如血的殷红液体。
“你上次带来的那药方,我这里材料足够,这两天虽然事情多了些,倒也抽空配制了一些。”鬼脸掌柜将三个酒瓶往乔面前一推:“拿回去,试用一下,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如果效果还可以,给黑森老爷说,我和威图家合伙贩卖这种药剂,我拿三成纯利就可以。”
乔死死的盯着满满三瓶药剂,幽幽说道:“我觉得,分成比例,我们可以再谈谈……亲爱的鬼脸大叔,您看,我马上就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一个成年的男人,他难道不应该有一点点可怜的、微薄的私房钱么?”
鬼脸掌柜愕然抬起头来,他嘟嘴抽了口凉气,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这话非常有道理……没有私房钱的男人,毫无疑问,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那么,除了我的三成,你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去和黑森老爷谈,至于你能拿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乔挺起了胸膛,转身看向了图伦港市政厅的方向。
“希望一切顺利……亲爱的父亲大人呵,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了。”
此刻,图伦港市政厅顶楼大会场。
阳光从大会场圆形的玻璃穹顶照了进来,照得会场一片通明。
会场内,以黑森为首,干干瘦瘦的布切尔·容·西西尔老头儿,高大魁梧的泰戈尔·容·雷顿老头儿,还有气质出众的维多利亚·容·巴雷特老太太,四个人身穿盛装礼服,一字儿排开站在会场正中。
在他们的正前方,三尺高的主席台上,主席桌后面,罗斯公爵和一名中年男子并列而坐。
在他们的后面,阶梯分布的坐席上,百多名同样身穿盛装的男子,一个个绷紧了身体,一脸严肃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席桌后的罗斯公爵,尤其是那中年男子的身上。
罗斯公爵换了一裘血色的长裙,带着一顶宽檐女帽,帽子上插满了血色的杜鹃花,正一脸是笑的,轻快的扇动着手中的小折扇。
“维格拉尔阁下,您能‘及时’的赶回图伦港,这可真是太好了。”罗斯公爵用眼角余光,瞥了坐在身边的中年男子一眼:“认真说起来,这些天这些乱糟糟的事务,起码有七成应该由你负责。”
“可是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事情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这些杀人、放火、叛乱、造反,甚至和那些邪恶恐怖的异端都有牵连的事情,为什么都要推到我的头上?”
“好吧,谁让我是一个命苦的寡妇呢?事情都涌过来了,我也只能接手了。”
罗斯公爵叹了一口气,‘啪’的一下合起了小折扇:“反正,我个人能力有限……我又不是雄才伟略的女皇陛下,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没读过什么书的乡下寡妇,这几天我可是累坏了,看看我的黑眼袋……真见鬼!”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眼下这局面,就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罗斯公爵用手中的小折扇,轻轻的敲击着面前的会议桌:“您看看吧,如果您觉得没问题……”
维格拉尔·冯·辛顿堡。
铁灰色的半尺长发打理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披散在脑后,露出了宽阔的、高高隆起的象牙白色的额头。
深深的眼眶里,深灰色的眸子冷静而冷冽,犹如两口深潭。
笔挺的鼻梁让他的面孔充满了立体感,鼻子下方的嘴唇略微有点薄,他并没有刻意的抿嘴,线条格外锋利的嘴唇,就莫名给人一种利刀架在脖子上的强烈危险感。
维格拉尔的长相,和腓烈特·冯·海德拉堡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铁灰色的头发、深灰色眸子,代表了他们血脉之间的渊源。
帝国侯爵维格拉尔,他的母亲是当今帝国女皇的第四个女儿,他身上拥有一半的皇室血脉,属于正儿八经的‘皇室近臣’,属于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他,更是帝国南方特区监察厅的监察长。
他的管辖范围覆盖了嘉西嘉岛、图伦港,以及图伦港濒临的三个行省。
按照六十年前,女皇陛下新设帝国监察部时授予的权柄,维格拉尔对他辖地中的军、政、民、法等一切机构的一切‘常态’及‘非常态’事务,拥有独立的监察权、调查权、审问权、处置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