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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门。”祁瀚下令。
  小太监应声将门撞开了。
  祁瀚疾步跨进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眼前还黑了黑,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表妹……”
  小太监忙跟进去,等瞧见床榻上的情景,却是尴尬又惊愕,张嘴都结巴了:“公、公子……”
  “床上没有人啊!”小太监惊叫道。
  祁瀚晃了晃,勉强站住了:“你说什么?”
  小太监也慌了:“大半夜的,这表姑娘能去哪里啊?”
  太医一愣,干巴巴道:“这把守的都是些好手,是决计不会出意外的。”
  祁瀚已经听不见了。
  他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头也痛,胸口也痛。
  怎么办?
  回去了如何交代?
  还有……
  表妹的模样从他脑中掠过,祁瀚便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担心她出事的。
  祁瀚疾步往前厅走,想要去寻晋朔帝,请他派人去寻……
  太医无法,只能又喘着气跟上去。
  这主仆一行人都是形容仓促,还没踏入厅中呢,祁瀚便听得一声:“对,将这个切碎了放进去熬煮,最香了。”
  那是钟念月的声音。
  “表妹!”祁瀚一步跨进去,声调不可抑制地往上拔了拔。
  一时间,厅内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钱昌低声提醒道:“公子何故散发?”
  祁瀚站住了,只见钟念月还是昨日那身衣裳,依旧裹着披风,围坐在炉子前,眉眼被火光映得十分瑰丽。
  她面颊红润,眉眼如水。
  又哪里像是生病的模样?
  祁瀚:“……”
  他喉头哽了哽,迈出两步,却又是晃了晃。
  “病了?”晋朔帝这才分了些目光给他。
  祁瀚点点头,寻了把椅子坐下了,生怕自己一会儿在钟念月面前摔了,面子里子都没了。
  太医见状,心道可算能给这位主儿诊治了,于是忙走了上前。
  他们这一拨随行的人,并无什么王公贵族。
  那些娇贵的主儿,都跟着大皇子呢。
  众人多是在行伍里摸爬滚打出来,身体自然硬朗。
  这样一瞧下来,竟然只有祁瀚病了。
  太医写了方子,用随身带的药材熬了药。
  祁瀚捧着碗一饮而尽,面上多少有些臊。
  他竟然连表妹也比不过!
  等用了膳,众人要入城了。
  太医道:“殿下怕是留在此地歇息一日更好……”
  祁瀚咬咬牙,摇头道:“不了,我一并入城吧。也并非发起了高热,走一走,兴许出出汗就好了。”
  他说着,还又添了一句:“表妹屋中缺了炭盆,总该要进城采购一些银丝炭来取暖才是。”
  晋朔帝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清水县中没有银丝炭卖。”
  祁瀚面上更加臊红。
  他想问为何,但又怕旁人惊讶他竟然连这也不知道。
  庄子里的人点头应道:“是呢,原先不是这样的。庄子上的主人,有些银钱,每年也要买些银丝炭来烧的。可是去年闹了雪灾,有些富户便搬到别处去了。这慢慢地,也就没什么铺子卖了……这东西贵得厉害,莫说寻常人家,就是那富户,也不见得能天天在每个屋子里都烧满了。”
  祁瀚的唇动了动,闭嘴了。
  他太子府上用的都是好东西,自然不知晓连个炭也有用不起的。
  晋朔帝低低应了声:“嗯。”
  他虽然觉得太子蠢了些,胆子小了些,但也没有因着这种种缺点,真要太子这么着熬死。
  晋朔帝还是下令,将祁瀚留了下来。
  祁瀚好一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能顺从地应了。
  钟念月便与庄子里的人留着一块儿烤红薯。
  见晋朔帝往外走,她还抬起头来道:“等我同徐叔学好了,便烤几个留给你们回来吃。”
  孟公公忍不住笑了。
  这钟姑娘真是个妙人儿啊。
  说是娇气吧,倒是也不喊苦也不抹泪儿,就是见哪处舒服便往哪处钻。这留庄子里吧,也不嫌弃那庄子里的人粗鄙,还要跟人家学着烤地瓜。
  这地瓜是什么新鲜东西么?
  不是。
  偏这钟姑娘又还记着要给他们留几个。
  这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什么珍奇异宝,陛下的宝库都搁不下呢。
  反倒是这么些小东西,还偏要给他们留着,那心意就别有滋味儿起来了。
  此时晋朔帝步履一滞,应了声:“好。”
  随后方才又往外走去。
  钟念月上次烤红薯,还是小时候。
  她爷爷家挨着一大片林子,在偏远的乡镇。
  那会儿她才六七岁吧,跟着父母一块儿回老家。奶奶就将她抱在膝盖上,揉在怀里。
  爷爷给她烤地瓜,奶奶给她烤玉米。
  钟念月摸着摸着红薯,便有些想家了。
  她轻叹了口气。
  她怕死,可又真想试着死一回,能不能回她本来的家。
  那叫徐叔的庄稼人很快便从火堆里捡了个出来,笑着道:“这个好了。”
  钟念月剥了壳。
  表皮一层烤得酥香,里面又软又甜,一点也不噎。
  钟念月倒也就短暂地忘了要死这回事了。
  这厢太医还劝着祁瀚去睡下呢。
  祁瀚还想同钟念月交代几句,只是他往那厢看了几眼,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表妹眼里这会儿只有那烤地瓜……
  他堂堂太子,竟是连地瓜也不如!
  祁瀚头更疼得厉害了。
  他按了按额角,只能憋着气走远了,总觉着他今日这一腔着急关怀的心思,像是都喂了狗了。
  等躺到了床上。
  祁瀚才忍不住又想。
  ……那地瓜……总要分他一个的罢?
  这头钟念月总共烤了三个地瓜。
  糊了两个。
  可见不是个当厨子的料!
  钟念月便用厚厚的棉布将双手一裹,在外头玩儿堆雪人去了。
  这清水县里粮食珍贵,也没有胡萝卜一类的给人家作鼻子。钟念月就自个儿撅了树枝,在上头一顿勾勾画画。
  书容好奇出声问:“这画的什么?”
  钟念月想了想,怪丑的,便随口一答:“表哥吧。”
  钟念月很快就玩得冷了,她也不逞强,脱了棉布,回头就去抱晋朔帝留下来的手炉。
  这刚抱上没一会儿,便有人回来了,说是老爷的命令,要带他们一并入城去。
  钟念月是无所谓的。
  反正暖和,有得吃,又不受累,在哪里都成。
  钟念月叫书容把地瓜捡起来装好了,便自个儿先去马车里坐着了。
  祁瀚迟些出来。
  见着了院子里堆的雪人。
  祁瀚不识得这东西,忍不住问:“这是做了个什么?”
  一旁的侍卫迟疑半晌,道:“表姑娘似是说,做了个公子您。”
  祁瀚震撼地望着那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