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夜九歌也不好再推辞。她只得抬起头,直视着尉迟台,一字一顿慢慢道:“只怕臣女想要的,皇上不愿给。”
尉迟台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在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广纳贤士,礼贤下士,并察纳雅言,炎国在他的治理下,一派繁荣。
“哦?你说,只要不是朕办不到的,便会尽力做到。”尉迟台眼底染上一抹兴味。
“臣女想要陛下给一个机会,给一个留夜家活路的机会,不管夜家犯下多大的错误,都请陛下饶过夜家。”夜九歌的眼睛清冷有神,丝毫不管她说的话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大逆不道。
是的,她在赌。赌上自己,为夜家挣得这样一个机会。她想要与尉迟暮凉抗衡,必定会做出对不起皇族的事,现在,她在赌这个开明的君王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大风乍起,扬起她的裙摆,层层叠叠,烟柳画桥,宛如一幅水墨画。
“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尉迟台没什么动作,倒是太后暴怒。这朝堂上的事风云变幻,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子一句话便能定生死的,这无疑是在挑衅皇家的威严!
漫天的威压席卷而来,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夜九歌。若是平常的人,看到这模样怕是吓得腿都软了。可夜九歌是谁?曾经的炎国皇后,岂会害怕?
况且如今这情况,尉迟台虽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探究意味再明显不过了。摆明了是想用太后来试试她的价值,若是她有一丝软弱,怕是这机会也就泡汤了。
夜九歌想着,直视着太后。人站得笔直,挺拔坚韧,不卑不亢,毫不心虚。一时间,竟和太后不相上下,成分庭抗礼之势。和她直接对上的太后更是心惊,她在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身上看到了什么?六宫之主皇后的气势!
“好了,你这小丫头,人小志气却不小,朕答应你了!”尉迟台说道。“多谢皇上。”夜九歌淡淡道。“皇帝!”太后不满地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个机会代表了什么?
“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决断。”尉迟台看着夜九歌,发现她宠辱不惊,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不是个池中物,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真是极好的。
太后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自己这个孩子从小便有主见,做的决定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当了皇帝说的话更是不可随意更改了。
尉迟台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夜九歌,道:“你就这般相信朕?不怕朕到时反悔吗?”
夜九歌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陛下乃真龙天子,炎国的信仰,臣女身为炎国子民,自是要相信陛下的。”
“况且陛下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自是不可能欺骗臣女一个小小的炎国百姓的。”
夜九歌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意思就是我是炎国百姓,你是炎国皇帝,你如果欺骗我,便是欺骗炎国百姓。
尉迟台被她说得一噎,竟找不出话来反驳。本来吧,他就是觉得这小丫头实在太冷静了,想逗她一逗。没想到她说的话明里句句都在夸奖他,可暗里的威胁他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想发怒都没处发去。本来吗,人家在夸你,冲人家发什么脾气啊。
“你这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尉迟台疑惑道。“启禀陛下,是的。”夜九歌答道。
“唉。”尉迟台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真是老了,如今这世道,连一个小丫头都如此妖孽啊!看不懂啊看不懂啊。
他摇摇头离开了,那背影不知为何却是有些落寞。尉迟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了,按理说还可以撑个几十年。可是在前世,他五十多便入土了。尉迟台这个人,是个开明的君主,可是他唯一的缺点便是太重感情。
他十分重视家人的感情,可是性格上又十分多疑,但是即使再怎么怀疑他对于自己的家人还是下不去手。以致前世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毒死在宫中,十分悲惨。
夜九歌闭了闭眼,却听到太后说:“时辰也不早了,你妹妹想必也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话语中的不耐烦,明显是赶人的意思。
夜九歌耸耸间,不甚在意地微福身:“臣女告退。”随即走出了长寿宫,果然没有看见夜锦绣等人。
她轻车熟路地在宫中走着,仿似来过这里许多次,很快便出了宫。出了宫,便有丞相府的轿子停在那儿,夜九歌上了轿子,却不想就这么回到丞相府。于是她报了一个地名。
大街上人来人往,百姓们瞧着这么华丽的轿子边猜测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边为夜九歌让了道。
来到一个并不起眼的店铺,甚至连一个像样点的招牌都没有,里面的店小二也都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随行而来的欢欢也有些疑惑,小姐来这里是想买什么东西?可是小姐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呢?
夜九歌抬步迈进了这个充满灰尘的小店铺,店小二睡得正酣,压根没有感觉到夜九歌进了店来。夜九歌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观看摆放在柜台上的东西。
摆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只有寥寥几样,还都是布满了灰尘,而且毫不起眼的。大都是些小东西,没有靓丽的色彩,也没有华丽的外表,这大概是为什么这家店铺如此冷清的原因了。
忽然,一样东西跃入夜九歌眼帘。那是一把匕首,看起来倒是有些小巧。匕首的外面铺满了灰尘,已然看不出原来的光泽,只是觉得这匕首有些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