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王府如今的情况,林夕在来西林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当年那场大战后,北定王的势力退据在了南山一线。即便西林皇帝多加安抚,北定王还是郁郁寡欢。如今北定王依旧帅部守在西林的最北边陲,他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便是关威。郑筠是去年才回来的,郑辰依旧不知所踪,北定王府内的事务均由身有残疾的郑翔决策。林夕本想着来到了西林,再通过郑筠和紫苏联系,却不竟意外得知了紫苏的消息。她虽然很想念紫苏,但是现在并不是见面的合适时机。林夕在这北定城呆了两天。等到从大都来的郑筠的部下和礼官进了城后,林夕便由他们迎接护送到大都,而关威和他的士兵此时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那夜后林夕和关威就再没见过面,新来接应的武官名字叫崔恪,正是郑筠现在任上的属官。从北定王府再往南行,路途便稍艰涩了些。这些路林夕都走过不只一次了,所以她觉得没什么,也没有特别的关注,心思都放在了对以后得盘算了。可是一同从周来的人便觉得新鲜的很,尤其是花茶,一路上观山望水,俨然是出来游玩的,居然一点不觉得累。
一路上行的不快不慢,按照计划在六月初到了大都。林夕对大都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年前。如今看来,战争虽给了西林重创,大都却繁华依旧。到了使馆稍作休息,晚上林夕便该入宫面圣。
按照周县主的仪制收拾妥当后,林夕带了帷帽,在柳叶和花茶和其它几位侍女的陪伴下入了宫。迎接周益阳县主的宴会摆在了銮金宫的璇玑殿。林夕这还是第一次到銮金宫,与盛京宫的大而阔相比,銮金宫显得更小巧精致些。林夕侯在璇玑宫的偏殿,待到内监传旨后便出了偏殿,又从正殿大门而入。
此时的大殿里灯火明亮耀眼,林夕目光所及处都是着锦绣衣衫的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仪态端庄的踏进了璇玑殿。璇玑殿比嘉禧殿设计的要精致一下。帝后位于最高处面南而坐,面前丹陛下两侧设席塌,而女宾席塌又位于两侧男宾席后的高台之上。这两侧高台呈环抱之姿,从殿内往两侧高台望去,在朦胧宫灯映衬下的莺莺燕燕,看的并不分明。
林夕在侍女的簇拥下缓缓入殿。别人看她袅娜而来,帷帽下容颜并看不真切。但是整个人周身自然有一身尊贵气度。林夕依礼给西林皇帝和丽贵妃等行礼。西林皇帝依礼说了些客套话,而他一旁的丽贵妃则笑道:“武卫将军文武俱佳,想来他亲选的县主必是蕙质兰心的佳人,只可惜还要等五天大婚后才能一睹县主的花容。”
丽贵妃的话一落,殿中便有人跟着附和。林夕只得盈盈拜道:“贵妃娘娘谬赞,益阳实不敢当。”
丽贵妃又道:“县主这性子我喜欢,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皇帝笑道:“难得你与这孩子投缘。”
丽贵妃嗔道:“陛下可是拿话提点臣妾呢。”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皇帝说完大笑起来。殿内此时也俱是一阵附和的笑声。殿内的侍从已经在丽贵妃身边给林夕安置好了位子。林夕在侍从的引领下从侧边台阶走到丽贵妃下首的席塌。如此一来,林夕的侍女们便不能近前伺候了,只得侯得远远的。接下来便是西林官员与林夕送亲代表团的表演时间了。林夕带着帷帽,吃东西本就不方便,所以干脆就不吃,只坐在那里默默地观察着殿里的众人。
刚才她已经观察过皇帝和丽贵妃了。皇帝今年四十多岁,但是看上去疲态很重,而他身边的丽贵妃也近四十了,不过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保养得当依旧美艳动人。
如今这殿中林夕熟悉的人只有郑遥。比起七年前,郑遥清瘦了些,两鬓竟也生了几缕白发。不出意料的,这宴上并没有郑筠,想来是两人即将成亲要有所避讳。
林夕在思索间,似乎听到有人再说自己的名字,林夕赶忙回过神来,就听是丽贵妃在和皇上说话。大概说的是县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些,请她到贵妃宫里休息一下,贵妃也正好把准备的贺礼直接送给县主。林夕自是想不通贵妃究竟意欲何为,但是听着皇帝已经首肯,她也不能不去了。林夕跟着丽贵妃坐上肩舆往她所住的重华殿去。因着林夕去丽贵妃处很是突然,再加上侍女们侯着远了些,等林夕跟着贵妃已经出发了,柳叶她们紧跟着出来以后便被宫中内侍拦下了。毕竟她们不是宫中人,如今没有跟着主人,是不可随意走动的。
林夕坐在高高的肩舆上,心里默默地思索着贵妃的意图。丽贵妃这个人,林夕是知道的。她是二皇子郑衔和十皇子郑酬的母亲。当年郑酬在世子府见到林夕以后,闹着要出宫找她玩,丽妃当时就曾派人去世子府要过林夕。那时候林夕就知道丽妃娘娘在宫中势大。如今又封了贵妃,自然是更加不能招惹。
林夕觉得之前吕林为郑衔求娶她这件事,丽贵妃八成是知道的,如今这般,怕是吕林贼心不死还在打控制林夕的主意。林夕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她今日进宫已经做了准备,玉裁和许姑姑在使馆等消息,柳叶在宫内负责传消息,而林夕自己也带上了牧生给的哨子和赌生给的避毒药。
到了重华殿,丽贵妃说自己戴着贵妃的头冠累得很,要去卸一下歇歇,请了林夕和她同去后殿。林夕自是推辞,不过丽贵妃却拉着她的手,还笑着说在宴会上见到林夕没吃什么东西,要和她一起说说话,顺便吃点点心。林夕拒绝不了,只得跟着同去。
而丽贵妃把她带到了后殿的侧殿后,便说自己要盥洗一下,让林夕稍等片刻。狐狸的尾巴虽然露出来了,但林夕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是被动的,只能见招拆招。这侧殿静悄悄的,香炉里的香偶尔笔直偶尔摇曳,林夕看着看着便觉得困顿她心里暗惊,心道莫不是中了迷药。赶紧含了一颗邢惠给的避毒药,林夕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在拉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她心想已经如此,倒不如装作晕了,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林夕尽量让自己缓缓倒在地上,但是着地的那一刹那依旧觉得摔得有点疼。她心里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这冰冷的地面能时时刻刻提醒她此处并不是可以睡觉的地方。
她刚躺下不久,就感觉到有人走近。她此时倒也不全是装的,确实有些晕。来人在她身前蹲了下来,然后将她的帷帽扯了开来。林夕感到那人温热都尉手指正在描摹她的眉。这种感觉让林夕很是心惊,她忍不住皱了眉。那人轻笑一身,手伸到林夕身下,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林夕全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她现在已经隐约猜到来人是谁也猜到那人的意图,只是她要如何才能脱困。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和他拼上一拼,拖延点时间,然后待到自己脱了困再计较下一步如何行事。林夕这么想着便想从那人怀里一跃而起,可是她确实低估了那迷药的药力,她觉得自己瞪大了眼,实则是双眼迷离,她以为自己会利落而起,却只是在人家怀里扭动了一下。此时与她四目相对的郑衔被她突然睁开的眼吓了一跳,不过转瞬他便笑道:“有意思,居然还醒着,这样也好。”他话一说完,林夕便感到自己跌到了刚才自己故意躲得远远的那张塌上,然后自己身上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