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三国中间的北定处境越发艰难了。燕回山一带北定大军陈兵丝毫不敢懈怠,如此下来,北定早晚是要被拖垮的。只是现如今人力物力的耗费还在其次,最让北定上下揪心的是如何才能赢得大都那边的信任。或许銮金宫里的那位皇帝料定了他这位兄弟宁愿战死也不会倒戈,但是北定王郑轩却不敢断定身居高位的那位兄弟是否要借这次机会一雪当年夺妻之仇。即便大都安抚的诏书隔三差五就会送达北定王手中,可是只要不见上面的支援郑轩的心就一直悬着。
呼啸的北风夹杂着还未化净的积雪以及裸露地面的沙粒打的人脸颊上生疼,春天就要来了。郑筠在自己守军的大帐里迅速拆开一封刚刚送来的密报。这上面的信息俨然还是半个月前的,由此可见从那边传递消息着实很困难。虽然在军中,但是只要不上阵他依旧是一身青衫磊落。几年的云游生活让他在休闲时更加散漫,只是不同于懈怠,只是让人觉得他纵然衣袂飘飘却胸中万千丘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此时的他眉头微微有些发蹙,良久才将那张已然皱皱巴巴的纸捋平整而后又投入了火炉当中。
密报上说林夕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身中蛊毒。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他以为这不过是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也借此名义在对方军中安插眼线。可是昏迷不醒,身中蛊毒,这纯属是意料之外。尤其是蛊毒,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说当年在府中诊出她体内有异样就是指的这个?林夕啊林夕,你究竟是谁?郑筠这么想着,不禁有些后悔,如今她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他不能说心里头无动于衷,只是在他的思想里儿女私情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他这般恣意洒脱是注定要不受任何羁绊的,只是这个小姑娘牵扯了他太多的心思。
“三哥,有没有林夕的消息。”
自打派出去追捕林夕的那帮人逃跑之后,郑辰每天都要往返郑筠的大帐询问林夕的消息。
“没有。”
郑筠之前的担忧疑虑在听到郑辰的声音后立即烟消云散,他依旧是那个看似闲云野鹤,恣意豁达之人,随手舀起一瓢热水烫在摆放好的紫砂茶具之上。动作娴熟,轻拿轻放,房屋这外面的风雪,局势的紧迫都与他无关。
郑辰每回一脸焦急而来,但是只要踏入他帐中便会自觉的敛声屏气。两人对坐,郑筠深深的闻了闻飘然而出的茶香,接着说道:“大都那边有情况么?”
“还是老样子。”
“梁王怎么说?”
“梁王已经不打算再给我们考虑的时间了。”
郑筠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我想父王也已经坐不住了。”
“父王可能会派我们兄弟中的一个去大都。”
“怕是,梁王不会给父王这个时间了。”
北定王终于下定了决心派郑辰到大都请援。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銮金宫的那位仿佛也同他一起下定了决心,派五皇子郑熙率十万大军即日开拔增援北定。而在燕回山和雁鸣山驻守的北周官兵最终还是耐不住肥羊在口的诱惑,好像商量好了一般轮番上阵偷袭叫阵。北定王的将士在这样无休止的骚扰下身心俱疲。无暇这片土地就要遭受百年来最大的屠戮了。
“小姐,你觉得现在好些了吗?”,云裳小心翼翼的帮着林夕调整坐姿。
“云裳,已经多少天了,我的伤还有多久才能好。”
云裳把毯子盖在林夕的腿上说道:“小姐,人常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呢,您已经度过一个月了,就快好了。”
“哦,才一个月啊。”
这里的人都以为她和峦岫的关系不一般,所以精心伺侯不敢有半分懈怠。林夕也不好去解释什么,毕竟以峦岫和绮萱的关系,她和峦岫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一般了。如今自己受伤后落在峦岫这里,以后难免是要和绮萱见面的了。
峦岫有好几天没来看望林夕了,这就说明前方的战事紧急了。林夕不敢想象峦岫和郑筠会不会兵戎相见,但是两人同为天骄一般的人物,如此一来战况就十分不明朗了。
说到底北戎此番发兵也只是个帮北周减轻压力的作用。峦岫大营所在的位置易守难攻,但是北定却不能掉以轻心,倘若这边一松放了北戎的人来那可真的就是引狼入室了。大都调兵的命令一下,北周的反应比北定可要强烈多了。先前的小股兵力作战显然不适合当前的局势,北周大军磨刀霍霍,真正的强兵猛将相对开始了。
北定这边上阵父子兵,北周那里自然派出的是镇守边关多年的大将徐德。双方各展其能,无暇的土地早上还在北周手中,晚上就被北定夺取,如此往复,双方损兵折将却谁也不能把对方击退。
边关的势均力敌已然是几十年的局面,要说硬拼还真是难分胜负,打破僵局的关键就在于北戎的态度。
北戎的士兵站着北定的地旁也不能白占着,不过和之前一样搞个突袭牵扯着北定的神经,倒也不是真的玩命在疆场厮杀。呼延峦岫的大帐时常会有北周的言官拜访游说,说的也无非是破了北定之后如何分赃的问题。北周也心知自己的实力尚不足以吞并北定,更何况吞了北定之后就会直面西林的内陆的强兵,到时候能不能抗衡还是个大问题。但是此时的呼延峦岫又怎会去趟这浑水,倒是在这里耍耍花枪坐山观虎斗而已。
五皇子率领的十万兵马已至,北周自然也派了援兵,这是场两国国力的消耗战。
“三殿下,微臣奉大周皇帝之口谕请殿下移步盛京,吾皇要当面答谢殿下数月来支援北周边境之情”
呼延峦岫嘴角微微上扬,原本狭长的一对凤目此刻微微眯着。听完北周使者的陈述后,呼延峦岫半饷没有说话。侍女新添的炭火使帐内的温度骤然升高,那人倚在榻上呼吸轻不可闻,好似安静的睡着了。
“诚如阁下所言,此时大周与北定的战事焦灼,本王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军中,恐怕会动摇军心哪”。